無論是為了回收高價值垃圾,互相鬥毆而死;還是被蘊藏在垃圾堆深處的舊日殘魂附體,瘋癲而死;亦或者缺乏食物和衣物,活活凍餓而死。
死了就丟出滾石堡,在荒野區裡隨便刨坑埋了。
往往埋得不深,被饑腸轆轆的舊日魔物挖掘出來,成為這些畸形醜陋的怪物們果腹的食物。
許焰見不得這種近乎暴屍荒野的做法。
特彆是對待那些願意向命運發起挑戰的高貴勇士,無論如何,都應該讓他們的遺體獲得最後的尊嚴和平靜。
許焰非常滿意地看到,臭氣熏天的垃圾堆中間,果然清理出了一片乾淨整潔的空地。
上麵用金屬殘骸和鋼筋混凝土,壘砌了幾座小小的墳塋。
墳塋前麵,還有幾束廢鐵皮折迭成的,永不凋零的花朵,在陽光下綻放著銀輝色的光芒。
許焰畢恭畢敬向垃圾蟲的墳塋三鞠躬,親手用廢鐵皮折迭了一束金屬花朵,插在了墳塋前麵。
小貝蒂托著腮幫子,在旁邊默默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眼底充滿了崇拜和好奇。
這個理應天真爛漫的小姑娘,今年才十二歲。
剛剛在舊日天災中失去了所有親人。
是許焰從被武者殘魂附體,狂性大發的巨型蚯蚓的血盆大口中親手所救,一路曆儘波折,帶來滾石堡的。
相比“瘋貓”克麗絲,這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對許焰更加依賴和不舍。
“許大哥——”
直到許焰為所有墳塋,都認真添上了一捧新土,她才忍不住開口,“他們已經擺脫了‘原人’的恥辱,成為真正的人類了,對嗎?”
“沒錯。”
麵對小貝蒂,許焰的眼神比麵對克麗絲時更加溫和,“雖然走火入魔,暴斃而亡,但他們已經在命運的戰場上拚殺到了最後一刻,用熱血和勇氣證明了自己不再是渺小的原人,而是真正的,可敬的人類!”
“那我呢?”
小貝蒂迫不及待地問,“我都有乖乖聽你的話,每天認真做健身操,力氣一天都比一天大,那天不小心從七八米高的垃圾堆上摔下來,胳膊上劃出好長一條口子,都沒流多少血,也不怎麼疼呢,我能算是真正的人類嗎?”
“你的路還長著呢,不到最後一刻,我們誰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評價自己啊!”
許焰笑起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你不再是原人,至少不再是100%的原人了!”
“太好了!”
得到救命恩人的肯定,小貝蒂興奮地揮舞著胳膊,發出“呼呼”的破風聲,“我不再是原人,不再是軟弱醜陋的毛毛蟲和毫無用處的雜草了!”
歡呼過後,她又有些猶豫。
“許大哥,我有件事一直想不通,不知道該不該問。”
“當然。”
許焰揉了揉她的頭發,“我們之間,還需要這麼客氣嗎?”
“來滾石堡的路上,我曾經問過你,為什麼我們要經受這麼多的苦難折磨,就像我的爸爸媽媽,明明都是安分守己的好人,在紅土農場勤勤懇懇工作,每天早出晚歸也隻能換來幾份稀爛如泥的食物,到頭來,卻落到巨型蚯蚓的血盆大口裡麵,活生生地粉身碎骨。”
回想起父母的慘狀,小貝蒂臉上浮現出了濃濃的哀傷和不該屬於這個年紀的仇恨,她深吸一口氣,繼續道,“當時你說,因為我們都是弱小的原人,物競天擇,弱肉強食,原本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公平的法則,甚至是唯一的法則。
“因為我的爸爸媽媽太弱小,所以他們才會被巨型蚯蚓吃掉,如果他們足夠強大的活,活生生將巨型蚯蚓連帶寄宿在它體內的武者殘魂吃掉都可以。”
“沒錯,我是這麼說的。”
許焰滿臉坦然,“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我覺得你是對的,我的爸爸媽媽得到了他們應得的命運,而隻要我認真修煉,拚命戰鬥,不怕苦難和危險,總有一天能擺脫‘原人’的身份,過上真正的人類,應該過的好日子。”
小貝蒂鼓起腮幫子,頗有些不服氣地問,“我隻是想不通,為什麼黎明城裡人人都能過上那麼好的日子,難道那裡就沒有原人嗎?”
許焰看到她手裡攥著一張花花綠綠的傳單。
像是黎明城裡某個高檔消費場所的宣傳廣告,繪製著高樓大廈,霓虹閃耀,車水馬龍,還有上流社會的紅男綠女,翩翩起舞,極儘奢華的場景。
不說彆的,光是傳單上晶瑩剔透的香檳塔,就是荒野流民做夢都想象不出來的好東西。
“你是說這個?”
許焰啞然失笑,“這隻是廣告而已,黎明城裡真正有資格過上這種生活的也是極少數人,他們大多是境界高深的禦靈師,是掌握命運的強者,當然有資格享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