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像冰川融水淌過岩石，“百年前的炮火灼傷過我的皮膚，但真正讓我疼痛的，是看見您為了平衡種族矛盾，不得不獨自承受煎熬。”
蘇暖的指尖一顫，圍欄上的露珠正巧墜落在她手背上。
“陛下以為我放不下仇恨？”
瑞恩轉身時，機械關節發出輕微的嗡鳴，義肢卻在即將觸到她發絲的瞬間頓住。
“我在乎的隻有您。當您因為仇恨無法接受獸人伴侶而整夜難眠時，我忽然明白，比起百年前的恩怨，為您排解憂慮才是我該為您做的。”
晨風吹過花園，星芒花的甜香混著他身上的機油味撲麵而來。
這個曾被前女王視為“戰爭機器”的蟲族雄性，卻是最忠心的，為了顧及到她的情緒而放下種族的恩怨。
其實蘇暖早都看出來了，在瑞恩忍受著精神海撕裂的痛苦，沒有攻擊冥淵，而是調轉戰艦攻向司夜的星艦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也可以先打冥淵，再調轉星艦，但是他沒有攻擊冥淵。
那時他就已經放下了所有的恩怨了吧。
“其實我很羨慕他們，”
瑞恩忽然開口，機械義肢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碎發，“能讓陛下如此牽掛，而我……”
蘇暖打斷他，伸手按住他的胸口，那裡傳來真實的心跳。
“你不該是戰爭的棋子，也不該隻是一個誰的傀儡。你就是你，瑞恩。”
瑞恩的深紫微卷長發在晨風中輕輕揚起，發梢掃過蘇暖手背。
他的深青色眸子驟然亮起，仿佛冰川下的暗河突然漫過陽光，眼底翻湧的暗色被某種滾燙的光取代。
“陛下……”他的聲音帶著顫栗，喉結在蒼白皮膚下劇烈滾動。
瑞恩的眼尾上挑的弧度帶著一絲妖冶，卻被長睫壓得柔和，抬手撥弄頭發時，機械義肢的冷光與發梢的微卷形成對比，冷硬與柔美在同一個動作裡碰撞出破碎感。
“陛下可知道，為何我執意將義肢溫度調成36.5℃？”
他輕聲問，金屬指腹擦過她手腕內側的靜脈，“因為那是您掌心的溫度。”
蘇暖望著他眸中閃爍的光，忽然明白，他的仇恨早已在無數次守護她的瞬間，早已融化。
也許她選擇蟲族並沒有選錯，蟲族會是她最堅實的後盾。
她想起司夜提到的“黃昏議會”，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他的袖口。
“昨天司夜提起汙染源的根源，他說汙染源的源頭在尼伯龍根……”
瑞恩垂眸沉思片刻，深青色瞳孔裡翻湧著冷冽的光，機械義肢無意識地握緊又鬆開，發出輕微的齒輪咬合聲。
“陛下，司夜此人詭計多端，僅憑一麵之詞難以輕信。此事交給我，我會讓他吐出全部實話。”
他的聲音低沉而森冷，帶著特有的壓迫感，蒼白的臉上卻浮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雌雄莫辨的麵容此刻透著幾分狠厲，仿佛又變回了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戰場修羅。
蘇暖望著他精致卻帶著肅殺之氣的臉龐，輕輕點了點頭。
她深知瑞恩對待敵人的手段，司夜落在他手裡，怕是要生不如死。
但為了探尋汙染源的真相，有些手段必不可少。
“一切小心，我等你消息。”她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