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青麟郡治下的幾郡人心安定的景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與之相鄰,仍處於大周朝廷管轄下的弘農郡。
弘農郡,宜陽縣。
街道上行人稀疏,大多麵黃肌瘦,眼神空洞。城門口,幾個穿著號服的衙役有氣無力地靠著牆根,連盤查過往行人都懶得動彈。
縣衙後堂,縣令孫茂才腸肥腦滿,正對著一桌酒菜唉聲歎氣。
旁邊,縣尉張彪陪著小心“大人,這日子,真是難熬啊。城外那些刁民,天天喊著沒糧,我看他們就是想造反!”
孫茂才一拍桌子,肥肉亂顫“造反?借他們幾個膽!朝廷的兵馬是吃素的?隻是這鬼天氣,再不下雨,本官的政績可就……唉!”
他哪裡知道,此刻城中一處不起眼的院落裡,幾個人正圍坐在一起,商議著一件足以讓他掉腦袋的大事。
為首一人,約莫四十出頭,麵容清瘦,眼神卻帶著幾分堅毅。
他叫王明遠,曾是宜陽縣小有名氣的秀才,屢試不第後,便在家中教書,在鄉鄰間頗有威望。
“諸位,”王明遠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如今這世道,大家也都看到了。朝廷昏聵,官吏貪腐,賦稅一日重過一日,這天災一來,更是雪上加霜。孫扒皮隻顧自己享樂,何曾管過我等死活?”
他旁邊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名叫李鐵柱,是城郊一個村子的獵戶頭領,平日裡帶著村民們打獵,也組織些人手防備匪盜。
他甕聲甕氣地說道“王先生說得對!前幾日,孫扒皮又派人下鄉催糧,說是軍糧。他娘的,咱們自己都快餓死了,哪還有糧給他?有幾戶交不出來的,直接被那幫狗腿子打斷了腿!”
“是啊,再這麼下去,咱們都得餓死!”
“聽說隔壁南陽郡、宛水郡,被那個青麟郡的林郡守占了,那邊日子好過多了!”
“我也聽說了!我三表叔的二舅子從南陽逃難過來的,說林郡守開倉放糧,還搞什麼‘以工代賑’,隻要肯乾活,就能吃飽飯!”
一個年輕人眼睛放光“真的假的?那林郡守不是反賊嗎?”
王明遠歎了口氣“反賊?何為反賊?讓百姓餓死,自己卻酒池肉林的,難道就不是賊嗎?我聽聞,青麟軍軍紀嚴明,秋毫無犯。他們占了南陽、宛水,非但沒有燒殺搶掠,反而迅速恢複秩序,安撫流民。更重要的是,他們分發了真正的救命糧!”
他頓了頓,看向眾人“你們可知道,青麟郡那邊,不僅有糧,賦稅還輕。他們修路、修水利,官府的人辦事公道,不收黑錢。村裡還選什麼理事,建什麼民兵隊,自己的事情自己說了算。這樣的日子,難道不比現在強百倍?”
李鐵柱一拍大腿“強百倍!王先生,你說吧,咋乾!我李鐵柱跟著你乾了!”
王明遠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孫扒皮不給我們活路,我們就自己找活路!這宜陽縣,不能再讓他禍害下去了!”
眾人聞言,皆是精神一振。
“王先生,我們都聽你的!”
“乾他娘的!”
王明遠壓了壓手,示意大家冷靜“此事需從長計議。孫扒皮手下雖不過百十個衙役,但城中還有些豪紳的護院。我們需先聯絡城中其他苦不堪言的百姓,以及那些對孫扒皮不滿的鄉紳。李兄弟,你負責聯絡城外各村的青壯,挑選可靠之人。”
“好!”李鐵柱應道。
“記住,我們的目的,不是為了自己當官發財,而是為了讓宜陽縣的百姓能活下去,能過上好日子。就像……就像青麟郡那樣。”王明遠的聲音帶著一絲向往。
接下來的幾天,宜陽縣城內暗流湧動。王明遠憑借自己的聲望,秘密聯絡了不少對現狀不滿的讀書人和小商人。李鐵柱則在城外奔走,將那些被逼到絕路的農民組織起來。
機會很快就來了。
這日,縣令孫茂才又以繳收朝廷賦稅為名,下令各家各戶交糧銀,三日內繳清,否則嚴懲不貸。
這無疑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娘的!這孫扒皮是想把我們往死裡逼啊!”
民怨徹底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