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議政廳。
“不行!典禮的預算必須削減!”李德全一巴掌拍在圖紙上,“現在百廢待興,到處都要用錢,修一條水渠比什麼典禮都重要!”
宋清和扶著額頭,感覺自己多年修養的功夫都快被這老夥計磨沒了。
“德全兄,此言差矣!這不是典禮,是國之大典!名不正則言不順,王上登基,若是一切從簡,豈不讓天下人小瞧了我們鎮北國?”
李德全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搞那麼花裡胡哨的乾啥?王上是啥人你不知道?他不喜歡這些虛的。依我看,不如把搭台子的錢省下來,多買幾萬斤豬肉,讓治下所有百姓,在王上登基那天都能吃上一頓結結實實的紅燒肉!這比啥都實在!”
“你…你這是鄉野村夫之見!”宋清和氣得吹胡子瞪眼,“這是正名分!是立國之本!”
“我就是村夫!百姓吃飽肚子才是國之根本!”李德全寸步不讓。
兩人爭得麵紅耳赤,誰也說服不了誰。
一旁,負責王宮修繕和王冠王袍製作的張富安則沒空理會他們。
他正帶著一群最頂尖的工匠,對著一塊巨大的紫檀木比比劃劃。
他如今負責整個北境的工坊,地位超然,但此刻卻像個剛學徒的木匠,眼神裡全是虔誠和狂熱。
“王座的靠背,要雕刻一隻雄鷹,就是大人那隻神鷹的模樣!要展翅的,俯瞰天下!”
張富安唾沫橫飛地指揮著,“記住,要的是氣勢,是威嚴,不是那些花裡胡哨的龍鳳!咱們王上,跟那個狗屁皇帝不一樣!”
書房內,裴雪衣和柳如煙則對著幾匹最上等的布料輕聲商議。
“依我看,王袍不宜用明黃,那是大周的顏色,晦氣。”柳如煙纖纖玉指拂過一匹玄黑色的錦緞,那錦緞在光下隱隱有流光閃動。
“玄色為尊,象征北方的水與厚土,最為穩重。在領口與袖口,用金線繡上麥穗與齒輪的紋樣,代表我鎮北國以農為本,以工為基。裴姐姐以為如何?”
裴雪衣含笑點頭,眼中滿是讚許:“妹妹所言極是。王上本就不是尋常帝王,這身王袍,正合其意。”
......
很快,消息也傳到了大周京城。
李硯正拿著刻刀,專注地雕琢著一隻栩栩如生的木頭鴛鴦。這是他要送給新納妃子的禮物。
一名太監連滾帶爬地衝進來,跪在地上,聲音抖得像篩糠:“陛……陛下……不好了……反賊林蕭……他,他在北地……自立為王了!”
“啪嗒。”
刻刀掉在地上,精美的鴛鴦脖頸處多了一道刺眼的劃痕。
李硯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他猛地抓起那隻廢掉的鴛鴦,狠狠砸在地上,木屑四濺。
“反賊!亂臣賊子!”他歇斯底裡地咆哮著,一腳踹翻了身邊的工具架,各種珍貴的木料和工具散落一地。
“他怎麼敢!一個泥腿子,他怎麼敢!”
他怒吼著,咆哮著,聲音在空曠的宮殿裡回蕩,卻顯得那麼無力。
罵完,他頹然地跌坐在龍椅上,眼中除了憤怒,更多的是一種無能為力。
他知道,他麾下那些所謂的精銳,在林蕭的軍隊麵前,不過是一群土雞瓦狗。他什麼也做不了。
鳳儀宮。
柳微瀾靜靜地坐在窗前,聽著宮女小聲的回報,神情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這個結果,她早就料到了。
那個男人,早已不是大周的疆土能束縛住的了。
也好。
她心中輕輕歎了口氣,至少,北方的百姓不用再受流離之苦了。
她揮退了宮女,獨自走到書案前,取過一張素雅的信紙,提筆蘸墨。墨跡落在紙上,暈開幾行清麗的小字:
“聞君登臨北境,妾於深宮,遙祝。願北境萬民長安。”
……
開元元年,九月初九,宜登基,利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