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江南,雲州城。
悅來茶館裡人聲鼎沸。
說書先生正講到“武鬆打虎”,聽客們聽得津津有味。角落裡的一桌,氣氛卻有些凝重。
一個穿著綢衫,身形精瘦的商人錢三,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一疊方方正正的紙,鋪在桌上。
“幾位,新出的《鎮北日報》,剛從北邊的商隊那拿來的。”
周圍幾人立刻蜂擁而上,一人搶了一份,寶貝似的揣進懷裡。
“還是五文錢一份?”
“老規矩。”
角落裡,一個窮酸秀才模樣的青年,名叫陳默,已經在這裡坐了半個時辰,茶水都續了兩遍。他聽著眾人的議論,心癢難耐。
他咬了咬牙,從破舊的錢袋裡摸出最後五枚銅板,走到胖商人麵前。
“掌櫃的,我也……我也想來一份。”
錢三斜了他一眼,遞給了他一份。
陳默拿著那份還帶著墨香的報紙,手都在微微發抖。他迫不及待地展開,目光瞬間被頭版那副巨大的火車版畫吸引。
“先驅者號……日行千裡,可運糧五千石……”
陳默的呼吸一滯。五千石!他讀過書,知道這是個什麼概念。整個雲州府一年的稅糧,也不過幾萬石,這鐵疙瘩跑幾趟就運完了?
他繼續往下看。
“鎮北王令:二期鐵路工程啟動,招募勞工十萬,管吃住,月錢三百文。”
“政務院公告:王都至北平郡客運列車開通,三等座票價僅五十文。”
“工商司喜報:青麟郡水泥廠擴大生產,新式水泥價格下調兩成,百姓可自購加固房屋。”
……
一條條,一款款,看得陳默目瞪口呆。
三百文的月錢!還管吃住!他在城裡給人抄書,累死累活一個月,也不過賺百十文,還得自己糊口。
五十文就能坐上那日行千裡的火車?他去一趟京城趕考,光是路費就得十幾兩銀子,路上還得走兩個多月!
陳默隻覺得腦子嗡嗡作響,報紙上描繪的那個世界,和他所處的這個世界,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間。
他身邊的茶客們,早已炸開了鍋。
“我的天爺!這鎮北國是瘋了嗎?招工給這麼多錢?”
“你看看這個,學堂!所有孩子都能免費上學!我兒子要是在那兒,也不至於天天跟我下地刨食了!”
“這報紙上說,他們那兒的百姓,還能用一個叫‘電話’的東西,跟千裡之外的親人說話……這……這不是神仙手段嗎?”
一個老農模樣的漢子,聽著旁人念報,渾濁的眼睛裡,漸漸亮起了光。他喃喃自語:“要是我能去鎮北國,給兒子掙夠三百文錢,他是不是就……就能娶上媳婦了?”
一句話,讓整個茶館都安靜了下來。
是啊,苛捐雜稅,兵匪橫行,他們活得像條狗。可一山之隔的北邊,百姓卻過著他們做夢都不敢想的日子。
憑什麼?
陳默死死攥著那份報紙,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寒窗苦讀十餘年,為的是什麼?不就是“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報效朝廷嗎?
可現在,這個被他視為天經地義的信念,第一次,產生了劇烈的動搖。
……
京城,皇宮。
“混賬!簡直是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