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外!號外!王上尋得天授神法,以牛痘克天花!瘟疫可治!瘟疫可治了!”
報童的嘶喊聲在每一條街道上回響。
一瞬間,所有躲在家裡,在恐懼中瑟瑟發抖的民眾,全都衝了出來。他們瘋搶著報紙,當看到那上麵用最大的字號印著的“牛痘克天花”五個字時,積壓了數日的恐懼、絕望和壓抑,在這一刻儘數化為了狂喜的淚水。
“嗚嗚嗚……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王上!是王上救了我們!”
無數人相擁而泣,更多的人則是朝著王宮的方向,自發地跪倒在地,拚命地磕頭。
對林蕭的崇拜,在這一刻,更是超越了君臣,超越了信仰,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頂峰。
……
京城,皇宮,鳳儀宮。
與鎮北國的普天同慶截然相反,這裡是一片死寂。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藥味,卻壓不住那股令人心悸的病氣。
柳微瀾躺在鳳床上,意識昏沉。
滾燙的感覺,仿佛要將她的骨頭都融化掉。她想睜開眼,眼皮卻重若千斤。
她隱約聽見宮女的哭泣聲,太醫的歎息聲,還有那句讓她墜入冰窖的低語。
“是天花……”
“脈象虛浮,高燒不退,神仙難救啊……”
“快……快去稟報陛下!”
她用儘全身的力氣,抬起微微顫抖的手,摸向自己的皮膚。指尖傳來的,不是往日光滑的觸感,而是一片凹凸不平的、滾燙的膿皰。
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間將她淹沒。
就在這時,殿門被人從外麵粗暴地推開。
身穿龍袍的李硯大步流星地闖了進來,他沒有走向床邊,而是厭惡地用袖子捂住了口鼻,眉頭緊緊地鎖在一起。
“陛下……”太醫們戰戰兢兢地跪了一地。
李硯的目光掃過床上那個麵目全非的女人,眼中沒有一絲憐憫,隻有被冒犯的憤怒和嫌惡。
他最近正在做一個九連環的魯班鎖,就差最後一步了,結果這女人偏偏在這時候給他添堵!染上這種臟病,簡直是晦氣!是不祥之兆!
“沒用的東西!”李硯指著太醫的鼻子破口大罵,“養你們這群廢物有什麼用!連個風寒都治不好!”
他看也不看床上的柳微瀾,仿佛那是什麼肮臟的物件,聲音冰冷地喝令道:“傳朕旨意!皇後柳氏,德行有虧,身染惡疾,乃上天示警!即刻起,廢黜皇後之位,打入冷宮,禁足終身,自生自滅!”
“陛下!”一名老太醫驚駭地抬起頭,還想勸諫。
“拖出去!”李硯暴躁地一腳踢開他,“誰敢再多說一個字,同罪!”
在眾人的噤若寒蟬中,兩名太監上前,粗魯地將病體沉重的柳微瀾從床上拖拽下來。
柳微瀾的意識,在這一刻反而清醒了幾分。
她看著那個滿臉暴戾和不耐的男人,那個她名義上的夫君,心中最後一點溫情,也化為了灰燼。
她沒有哭,也沒有求饒,隻是任由他們拖著自己,走過冰冷的宮道。
“哐當——”
冷宮的大門,在她身後重重地關上,鎖鏈聲刺耳又絕情。
柳微瀾被扔在冰冷的床地上,這裡陰暗、潮濕,散發著經年不散的黴味。
高燒讓她渾身發抖,皮膚上的膿皰傳來陣陣刺痛,力氣正一點點地從身體裡抽離。
她想起了柳如煙,想起了林蕭帶她看到的火車和電話,想起了那張《鎮北日報》上,縫紉機旁婦人們滿足的笑臉。
那是另一個世界,一個充滿生機和希望的世界。
而她,卻要死在這個冰冷、絕望的囚籠裡。
一滴清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