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實驗室,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著那一點點來之不易的粉末。
“這……這就是……青黴素?”一個年輕的學生聲音顫抖,帶著哭腔。
何遠沒有回答。他伸出布滿皺紋、微微顫抖的手,用一根銀針小心翼翼地挑起一星半點的粉末,湊到鼻尖輕嗅。
一股難以形容的、獨特的藥味鑽入鼻腔。
他閉上眼睛,渾濁的老淚終於抑製不住,順著臉頰上的溝壑滾滾而下。
成了!
陛下所說的神藥,真的被他們這些凡人,給造出來了!
“快!快去軍醫院!”何遠猛地睜開眼,聲音嘶啞卻充滿了力量,“把最好的藥師都給老夫叫來,準備溶藥!”
……
華朝軍醫院,一間重症病房內,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和草藥混合的味道。
一個名叫王二牛的年輕士兵躺在床上,嘴唇乾裂,雙目緊閉,正陷入重度昏迷。
他是在前幾日清剿大周殘餘勢力的戰鬥中,被流矢射穿了小腿。
傷口不大,但在這種天氣下,很快就化了膿。
如今,他整條腿都腫得像發麵饅頭,人也燒得說起了胡話,眼看就要不行了。
幾位軍醫圍在床邊,束手無策,隻能用烈酒一遍遍擦拭他的身體,希望能降下一點溫度,但收效甚微。
“何院正來了!”門外傳來一聲通報。
屋內的軍醫們精神一振,連忙起身相迎。
隻見何遠帶著幾個學生,用一個錦盒,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小小的瓷瓶走了進來。
“都讓開。”何遠的聲音不容置疑。
他走到床邊,看著氣若遊絲的王二牛,對身後的學生點了點頭。
學生立刻上前,熟練地打開錦盒,用一種造型奇特的玻璃管——“注射器”,從瓷瓶中抽取了澄清的藥液。
周圍的軍醫們都看呆了。
這套操作,他們聞所未聞。
“何院正,這……這能行嗎?”一個年輕軍醫忍不住小聲問,“這般直接注入血脈,萬一……”
“沒有萬一。”何遠打斷了他,目光灼灼,“這是陛下的旨意。”
“陛下”二字,仿佛帶著無窮的魔力,瞬間讓所有的質疑都煙消雲散。
何遠親自卷起那名士兵的袖子,將那尖銳的針頭,穩穩地刺入了他手臂的靜脈。
淡黃色的藥液,被緩緩推入。
做完這一切,何遠仿佛被抽乾了所有力氣,但他沒有離開,隻是搬了張凳子,坐在床邊,死死盯著王二牛。
整個醫學院的精英,軍醫院的骨乾,就這麼圍著一個瀕死的士兵,開始了一場徹夜的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夜深了,王二牛的呼吸依舊微弱,高燒不退,偶爾還會抽搐一下。
幾位軍醫已經熬不住,靠在牆角打起了盹。
隻有何遠和他的學生們,眼睛熬得通紅,卻依舊精神亢奮,每隔一炷香的時間,就上前探一次脈搏,摸一次額頭。
黎明時分,第一縷晨曦透過窗欞,照亮了屋內的塵埃。
“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