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伯和老工匠們自信滿滿地走上前去。
可很快，他們就發現了問題。
張師傅的槍栓，塞不進李師傅的槍管裡。
王師傅的扳機，在趙師傅的槍托上卡得死死的。
他們每個人做的零件都有細微的差彆，隻能“原配”，根本無法互換。
一時間，桌子前手忙腳亂，叮當亂響，急得滿頭大汗，卻連一把槍都拚不起來。
反觀另一邊，那些學徒們則是不慌不忙。
他們隨意地從零件堆裡拿起槍栓、槍管、扳機……
如同堆積木一般，三下五除二，一把把火槍就被輕鬆地組裝了起來。
甚至，林蕭還讓從未摸過槍的嚴素素和嚴靜兩姐妹上前嘗試，她們在簡單的指導下，也成功地組裝出了一把可以擊發的火槍。
前後對比，高下立判。
錢伯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手裡的零件“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那張寫滿驕傲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他終於明白了。
他引以為傲的“手藝”，在戰爭的宏大機器麵前，是何等的脆弱和低效。
而陛下推行的“標準化”，才是能讓整個帝國武裝到牙齒的無上大道！
“老臣……服了！”錢伯走到林蕭麵前，雙膝跪地，老淚縱橫，“陛下深謀遠慮，遠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企及。從今往後，老臣願為陛下之標準，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這場大比，徹底掃清了標準化的最後一道障礙。
錢伯這樣的老頑固都心悅誠服，其他人更不敢有二話。
自此，一股工業化的浪潮，以不可阻擋之勢，席卷了華朝的每一個工坊。
當晚，林蕭回到後宮，心情頗為舒暢。
他走進柳微瀾的寢宮，卻見這位前朝皇後，正坐在燈下，手裡拿著的不是詩詞歌賦，而是一張他白天繪製的差速器齒輪圖。
她看得極為認真，眉頭微蹙，似乎在努力理解其中的奧秘。
“在看什麼？”林蕭從身後輕輕抱住她。
柳微瀾身子一顫，回過神來，臉上泛起一抹紅暈：“陛下……臣妾隻是好奇，這些奇奇怪怪的線條，在陛下的手中，為何總能變成撼動天下的力量。臣妾……想多了解一些陛下的世界。”
看著她眼中那份純粹的仰慕和探究，林蕭心中一暖。
他拉著她的手，坐到榻上，耐心地為她講解起機械的原理，那冰冷的齒輪和杠杆......
柳微瀾聽得入了迷，她從未想過，這個世界除了風花雪月，還有如此嚴謹而和諧的“道”。
她看著林蕭那張在燭光下熠熠生輝的側臉，眼神愈發癡迷。
這個男人，給她的，早已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征服和生活上的依靠，更是一種靈魂層麵的引領和震撼。
時光飛逝，轉眼又是半年。
京郊的皇家第一兵工廠，已經徹底變了模樣。
原本零散的工坊被一排排嶄新、高大的磚廠房所取代。
廠房內，不再是叮叮當當的敲打聲，而是一種持續、穩定、富有節奏感的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