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依舊和藹可親。
可是這眼神的背後,仿佛裹著一層灰暗的迷霧,讓人看不穿裡頭的深邃,但是偏偏如同凝望深淵一樣,能感受其中釋放出來的無形壓力。
這是提醒呢,還是警告?亦或者專屬她方式的一種威脅?
月野弦的表情沒有變化,他沒有頂撞這句話,隻是輕描淡寫的說。
“還請伯母放心,我向來隻做我能力範疇之內的事情。”
“是嗎?那就好。”
朝霧純微笑著點點頭,然後三人正常的用飯。
席間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沒有關乎兩人的未來,也不關乎所謂的感情,或者做人方麵的問題。
其實在月野弦麵前,朝霧純很少說什麼教晚輩做人道理的話題,反而更像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家庭主婦。總是會對月野弦提出好奇的問題。
月野弦自然也就一一解答。
等到這頓晚飯結束,朝霧純也沒有強留月野弦在家裡做什麼,或者睡一覺了,隻是對朝霧凜說。
“好了,今天月野君也忙夠了,小凜你送人回去吧。”
“非要我親自送嗎?我又不是司機。”
少女依舊這麼說著,也是依舊說話的同時站起身來。
嘴巴在下意識的拒絕,身體卻好像更加遵從本能意誌。
朝霧純也不介意給自己這個嘴硬的女兒一點台階下。
“司機隨便找人就能當,但是可不是每個人都能送月野君回家,對吧?”
月野弦看到了走到自己麵前的女孩,也看到了後麵一些,朝霧純那仿佛看戲不嫌事大的眼神。
他想的很明白。
其實不需要多麼去猜測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麼,到底要在自己身上試探什麼。
都無所謂。
他也無須太過警惕,反而無法成為真實的自己,更不需要因為她存在或者介入的因素,而改變自己某些預設的決定。
所以他露出笑容,然後伸出手。
第一次主動的在朝霧純的麵前,牽住了這個女孩。
他看到了朝霧純眼底的訝異,也看到了少女一瞬間的慌亂。但是自己的行為不是為了得到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純粹是因為自己想要這麼做,懶得去偽裝了。
“走吧,送我回去。”
牽著少女,走向了門外。
手中的手很軟,身後的女孩乖巧的就像是換了一個靈魂芯片。
沒有了往日的盛氣淩人,反而多了一些罕見卻可愛的局促不安。
當年輕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
朝霧純眼底的訝異才終於全部散去。
她靠著椅子,重新端起那熱了又熱,泡了又泡卻依舊滾燙的熱茶。
雖然說著是讓朝霧凜送自己回家,但是開車的依舊是森田薰。
在車上,朝霧凜沒有對視少年,而是望著車窗明顯的倒影,仿佛在自言自語的說。
“你還真是敢,這麼對我媽說話,不怕她當場揭穿你?”
“說了那麼多,你指的是哪句話?”
“真心。”
嗯,顯然這個話題女孩子記憶的最清楚,而少年無所謂的笑了笑。
“如果我的回答要顧忌伯母怎麼想,那就一定不是實話。這樣的答案沒有意義。其實騙不騙伯母,對我而言也無所謂。”
“那為什麼要冒險。”
“因為不想騙你。”
少年輕聲回答。
後座的燈光並不那麼刺眼明亮,昏暗下,少年發絲下的雙眼有些晦暗。
就像是不定的陰雲,但是偏偏他自身的氣質總是如此的穩定讓人安心。
她搖了搖頭,終於坐直了身子,調整了姿勢,正式的看向了少年。
她望向對方,沒有再針對這個話題糾纏下去,而是問。
“今天累不累?”
月野弦笑著回答,“說實話,有點累。你要安慰我嗎?”
女孩子臉頰稍紅,“已經安慰過你了,怎麼還貪得無厭?”
“因為這樣的話,明天才有動力繼續為了你努力啊。”
“是為了我?”
“為了回應伯母的期待,本質上就是為了你。”
女孩子沒有過多糾結這個話題,而是伸出手來,覆蓋在了月野弦的手背上,她在昏暗的光線裡輕聲說。
“等體育祭結束了,送你一份禮物。”
“禮物?是什麼?”
今天都給獎勵了,還要許諾禮物?
今天是什麼好日子,感覺比大赦天下還要難能可貴。
她的手逐漸收攏,覆蓋少年的手背同時似乎要將這個男人緊握在手裡。
“最特彆的禮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