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岩柏張了張嘴。
喜公公卻是一個箭步上前,衝他擺手搖頭,連連作揖,叫他彆再說話了。
眼看著喜公公恨不得哭出來求他。
“何忠平!你還不去?”已經進了寢殿的聖上,又催問了一句。
何忠平在殷岩柏的瞪視之下,作了個揖,忙不迭的跑走了。
他不想得罪晉王爺,晉王爺敢當眾責備聖上,口出狂言說“聖上狠心、不近人情”,這話若換作旁人,隻怕早被拉去淩遲了。
就連禦史言官,要諫言的時候,也得有理有據、撿著委婉的詞兒說吧?
可聖上竟然隻是罵了晉王爺,叫他“滾、彆礙眼”,甚至一句責罰都沒有……其恩寵可見一斑!
喜公公見晉王爺竟要去追何忠平,忙不顧死活的一把拉住他。
“王爺聽一句勸吧,”喜公公苦著臉說,“等聖上氣消了,您再來說兩句好聽的,聖上一高興不就把人給放了?您非得跟聖上對著乾,火上澆油……吃虧的,不還是魏小姐?”
殷岩柏把牙磨得咯咯作響,氣得拂袖而去。
他離去之時,卻見寇七郎已經不在寢殿外頭的地上跪著了,也不知寇七去了哪裡?
殷岩柏心下有些愧疚,他非但沒幫了寇七,沒能替魏京華說情,反而叫皇兄更為生氣……他心裡也挺彆扭的。
他在行宮內外找了寇七好幾圈兒,連太子那兒都去過了,卻也沒看見寇七的影子。
隻有魏京華那裡,他沒去……他不敢去。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麵對她……他說叫人家等他,結果他一衝動,把人小姑娘給坑慘了!
他堂堂王爺,八尺有餘,卻乾了這麼不地道的事兒。
殷岩柏覺得,從此以後,隻怕他再見魏京華,都得矮上一頭。
天色徹底大亮,行宮外的營帳也都已經收起,隨駕的隊伍已經整裝待發。
隻是有一片隊伍,似乎格外的惹眼,前頭後頭的人,都探頭探腦的往那邊兒看。
那是關著許多獵犬的一溜籠子,為首的大籠子裡原本窩著一隻巨獒。
那隻巨獒在的時候旁的犬都老實得很,不敢亂吠。
可這會兒,那些獵犬們卻汪汪汪叫的熱鬨。
因為最前頭的大籠子裡沒有巨獒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個年輕纖弱的小姑娘。
“小姐……”冬草往魏京華身邊縮了縮,小臉上的淚自始至終都沒乾過。
冷風一吹,她的臉更是通紅通紅。
魏靈兒縮在魏京華的另一邊,頭埋在胸前,惟恐人家多看她一眼。
“連累你們了。”魏京華臉上倒是沒有尷尬,似乎更不堪的境地,她也經曆過似得。
她倚在鐵籠子上,盤腿而坐,籠子裡還有貢布的味道,她並不厭煩,反而覺得親切。
“狗是認路的,更認得自己的味道,說不定貢布會自己找回來。”魏京華低聲說道。
“阿姐!”魏靈兒猛地抬頭看了她一眼,見旁邊都是好奇打量、看熱鬨的目光,她慌忙又底下頭去,悶聲說道,“阿姐就彆做夢了!那獒犬害我們還不夠慘嗎?我們就要這樣,被關在籠子裡去西北草原嗎?”
說到後頭,魏靈兒的聲音已經打了顫,帶了哭腔。
魏京華輕拍了拍她的肩,卻沒什麼安慰的話可說。
告訴她,彆人愛怎麼看熱鬨是彆人的事兒?自己不覺得屈辱,就沒有人能給她們屈辱?
這話說得容易,可聽進心裡卻不容易。有些磨難必須親自體驗過,才能不覺得難熬。
“喲,這是誰呀?”
一聲嘲弄的輕笑,伴著踢踏的馬蹄聲而來。
魏靈兒立即蜷縮起膝蓋,雙手抱著膝頭,把臉緊緊的埋在雙臂之間。
魏京華卻抬眼看著籠子外頭,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少女,“葉小姐早安。”
“哈哈哈,你何必佯裝堅強,裝作沒事人一般?你就是哭,我也不會笑你的。”馬背上的葉林芳大笑著說道,“因為關在狗籠子裡,已經夠可笑了!”
她笑了一陣子,卻見魏京華臉色並無改變,甚至連羞怯躲避都沒有,淡然自若的仿佛開在籠子裡的一叢高潔的蘭花。
這念頭叫葉林芳有些笑不出了。
她握著韁繩,冷下臉來,“聖上有令,這一路上,你們都得呆在籠子裡!除非……”
魏靈兒猛地抬起頭,“除非什麼?”
“除非你們能把貢布找回來!”葉林芳又笑起來,“不過我聽說,那巨獒已經咬死了一個人,它若是真回來,怕是也會被當成凶獸給打死!”
“它不是凶獸,貢布不會主動攻擊人,它必是受到了傷害才會反擊。”魏京華臉色鄭重,擲地有聲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