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華猛然轉身,抬眼一看,抓包她的竟然是常武。
“你是去取王爺衣服的時候,發現的?”魏京華低聲問道。
“唔,算是吧……”常武撓了撓頭,“我家王爺情況不太好,他剛吐了一場,請魏小姐過去看看他吧!”
魏京華微微一怔,殷岩柏離開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這麼快就“不太好”了,是因為美色當前,把持不住了?
她正要推拒。
常武卻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家王爺以前與府兵衙門從無牽扯,更不會坐在一起喝酒。”
魏京華聞言深深看了常武一眼,這拒絕的話卻是咽了下去。
常武遞給她一件狐裘的風氅,狐狸毛在裡,外頭卻是黑色的綢子,風氅又大又暖,還可遮擋身形,讓人不好辨認。
魏京華接過風氅披在肩上,常武立時牽來兩匹馬,給她一匹,先扶著她翻身上馬以後,他才跨坐上另一旁棗紅色的大馬。
“駕!”常武伏低身子,領著魏京華朝晉王府的方向跑去。
追出了兩條街,便瞧見李佳音來時乘坐的那輛墜著絡子花結,一看就屬於女子的漂亮馬車,正停在路邊。
魏京華身子微微一僵,難以想象馬車車廂裡此時會是什麼情形。
“爺,魏長使請來了。”常武敲了敲車窗。
停了片刻,車廂裡才傳出一聲悶悶的,“上來。”
魏京華翻身下馬,磨蹭到馬車旁,卻皺著眉不想上去。
車廂門離著一條縫,她已經聞到的撲麵而來的酒味……雖然沒看,但她全程都聽著,自然知道他喝了多少酒。
還以為他是酒神仙,真千杯不醉呢。
但這會兒想想,人怕是喝那麼多水,也要喝吐了吧?
古代的酒雖不烈,卻醇厚,後勁兒大。聽他聲音,也知他必定不好受。
常武見她遲遲不上車,一拍腦門兒,趕緊拿了個馬凳放在車轅一旁,“魏長使請。”
魏京華一身男裝,大夏的男人講究本事的,除非那些特彆文弱的,否則上馬車一律不踩馬凳,要一躍而上才帥氣。
如今馬凳都給她擺上了,再不上車就顯得矯情。
魏京華提步上車,低聲說了句,“我進來了。”
她剛推開車廂門,手腕就被一直溫熱的大手猛地握住。
那大手一拽,她重心不穩,朝前栽倒。
她把驚呼咽進肚子裡,卻是砸在了一個滿是酒氣的堅實懷抱裡。
她個頭高挑,這麼猛然砸過來,勢頭很猛。
隻聽男人悶哼了一聲,“你還挺重的。”
魏京華暗暗翻了個白眼,會不會說話?
馬車裡一股女人的香粉味,香兒不濃,甜而不膩,倒叫人挺喜歡的。
但她掃視一圈,不大的車廂裡,裝飾清雅,壁瓶裡插了幾隻臘梅,傾吐著幽香,卻是蓋不過酒味兒。
怎麼看這都是人家女孩子的馬車,此時卻不見那女孩子,隻有殷岩柏躺臥在坐榻之上,緊緊的摟她在懷。
魏京華顧不得和一個醉鬼講究什麼禮節、距離。她摸了摸殷岩柏的額頭,又探了探他的脈。
“酒傷肝,肝熱氣鬱,虧是王爺身體底子好。”魏京華說,“若是缺乏鍛煉的現代人,這會兒怕是已經上了頭條,又一個喝酒喝死的反麵教材了。”
殷岩柏咕噥一聲,兩隻手握緊她的手,“你說……什麼人?什麼條?”
問完他自己嗬嗬一陣傻笑。
魏京華知道他已經喝的不太清明了,這才敢說話肆無忌憚,“王爺躺好,我給王爺紮幾針,能解酒疏肝,叫您不這麼難受。”
“馬車跑著你能紮針麼?”殷岩柏迷糊問道。
魏京華笑了笑,“打鬥之中,我都能紮針,馬車晃動算什麼?”
“走。”殷岩柏朝外喊了一聲,馬車立即晃動起來。
知道他難受,必是想趕緊回府好生躺著,魏京華也未多言,更不曾問這馬車的主人哪裡去了。
她隻管挑亮了車廂小幾上固定的燈燭,摸出自己的金針來。
殷岩柏喝醉了酒,倒是收斂起了平日裡的桀驁之氣,乖巧的像隻家犬,叫乾什麼就乾什麼。
“把衣帶解開,上衣半退……是半退!誰叫你把衣服脫了?”
她輕聲嗬斥,他又聽話的穿上。
魏京華不由抿唇輕笑,他聽話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她撚針而下,馬車雖晃,她下針的動作卻是穩穩當當,一絲不亂。
且撚針之時,動作又快又準,那樣子不像是大夫,倒像是個武林高手。
一眨眼的功夫,殷岩柏裸露的胸膛上就已經紮了十幾根細針,隨著馬車顫啊顫的。
魏京華估摸著時間,馬車到晉王府門前的時候,她正好留針的時間差不多,可以拔針。
她也可以下車回家去了。
馬車驟然一停,她立即伸手取針。
卻聽見車廂外突然傳來女孩子的聲音,“是師兄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