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簡家嫡子,簡延。”他自報家門,“魏二小姐是給沈夫人送飯的吧?悄悄的跟來此處,必是因為對魏大小姐的擔憂與關懷。”
魏京華沒說話。
“沈夫人與魏家有了誤會,在發生了那樣大的衝突之後,魏二小姐竟然還能不計前嫌的送來飯菜,這真是雪中送炭。早就聽聞魏二小姐的胸襟氣度是一般男子也比不上的,真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簡延佩服!”簡延說話間一直帶笑,兩隻眼彎彎的,淨白的臉上很有些孩子氣。
“既然已經有人照顧沈少夫人,叫她不至於流落街頭,也就用不著我來關懷了,魏某告辭。”魏京華牽馬欲走。
簡延卻擋在馬前,“我與仕揚是好友,也早就聽聞魏二小姐與仕揚不和的傳聞,我心中一直焦急,希望能彼此好好談談,也好解除誤會。其實,咱們才是一樣的人呐!”
魏京華眉梢輕挑,“一樣的人?”
“少年不幸,卻不甘於平庸,靠著自己的努力在這個權力傾軋的社會中,一點點奮鬥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力,靠自己的本事建立立身之本。”簡延很會說話,且說話間彎彎的眼睛裡猶如有光。
魏京華抬了抬下巴,“願聞其詳。”
“魏二小姐年少喪母,不被家中看重,被送回老家。後來被接回京都,必定是因為家中原不看重你的親長又發現了你的利用價值吧?”簡延笑了笑,“仕揚年少喪母,繼母又生有兒子,處處打壓他。他自幼勤學武功,逼著自己變強,才在他繼母的打壓之下,在那個家裡站穩腳跟。”
簡延停頓了片刻,長長歎息一聲,才又緩緩開口。
“至於我……我年少喪父,那個最慈愛,最疼愛我的父親……”說著,他底下頭去,抬手遮住眼目,也遮住了他臉上的神情。
魏京華臉上波瀾不驚,心裡卻不由自主的泛起一種心有戚戚焉的感覺來。
“今日難得遇見,魏二小姐……哦,不對,我當稱呼您魏長使,你行走在外,靠得不是家族蒙蔭,靠得真是自己的一身本事!”簡延拱了拱手,“簡延心中敬佩魏長使,今日做東,請魏長使一同用飯,席間也好暢談,不知魏長使可否賞光?”
魏京華下意識的要拒絕這突如其來的飯局,但轉念一想,正麵的接觸也正好了解他與魏婉容的關係,以及他知不知道魏婉容懷孕的事兒。
“您客氣,魏某恭敬不如從命。”魏京華拱手。
簡延立即叫人從彆院裡牽了馬匹出來,兩人並行朝京都第一樓而去。
路上簡延與她笑談,“我與仕揚兒時便認識了,他爹那會兒靠族裡在衙門找了個缺,也是個閒職,他若不是自己刻苦習武,後來也不能蒙賞識,到了鷹揚府,一步一步提拔成副朗將。”
魏京華說話不多,但是一直聽的很認真。
從簡延的話音裡聽出,他十分認可和推崇沈仕揚這人,隻看他的優點。誇他勤奮,上進,不怕吃苦。
卻對他為人的狹隘自私提也不提。
兩人到了第一樓,卻聽聞第一樓已經被人包了。
第一樓是京都最大的酒樓,能在這裡吃飯的都不是等閒之輩。是誰這麼大手筆,竟然把整個第一樓給包下了?
“我在家時已經用過午飯,且如今還在孝中,不適宜飲酒作樂,不如到鄰近的茶樓裡,我做東,請您吃一杯茶?”魏京華提議道。
簡延卻笑了笑,“說了我做東,你等我一下。”
他提步進了第一樓,親自與那掌櫃的說了幾句話。
那掌櫃的臉色為難,卻還是迎了出來,“二位裡頭請,二樓的雅間是空著的,一會兒有貴客上門,隻願相互不會影響。”
簡延點頭答應,把魏京華請上二樓雅間。
掌櫃的皺著眉叮囑,“二位用罷飯,可從這後頭樓梯走過堂,從側門離開。”
簡延從懷裡摸出一張銀票遞給掌櫃,掌櫃這才躬身離開。
“何必一定要在這裡用飯呢?”魏京華挑著眉。
這又是塞錢,又是走後門的,好像簡延已經不是為了第一樓的飯菜,純粹就是為了這第一樓似得。
簡延笑了笑,“我與仕揚皆喜歡第一樓的飯菜。”
魏京華臉麵微微一怔。
“他年少之時,還不能來這裡用飯。京都一向是個趨炎附勢的地方,就連這些酒肆也都勢利眼得很。”簡延笑說,“我第一次帶他來用飯時,他連筷子都拿不穩。想想他後來,能躍居鷹揚府副朗將,除卻自身的努力之外,有賞識他的伯樂也是極其重要的。”
魏京華微微一笑,“原來簡家就是賞識沈副將的伯樂?”
簡延哈哈一笑,“都是承蒙聖上的恩典,我簡家理當為聖上舉薦人才,聖上也器重簡家。”
他意味深長的看著魏京華。
“魏長使雖然得蒙聖上信任,但魏侍郎如今已經歸回巨鹿,你一個女孩子在朝中為官,多有不易,朝中若是沒有人幫扶,隻怕做起什麼事情來都是困難重重。”簡延說道。
魏京華輕笑,“原來簡郎君今日飯局,是要收攏我的嗎?”
沒了沈仕揚在鷹揚府做簡家的爪牙,所以他們就盯上了她?
簡延微微一笑,“簡某知道魏長使人脈廣博,隻是寇家乃是簪纓世家,晉王爺又是皇族,他們與我們這些從底層爬上來的人,原本就不是一類人,又豈能體會我們的處境辛苦?”
魏京華含笑不語。
“簡家對仕揚家裡多有照顧,如今他的妻被沈家族中趕了出來,但簡家一定會替他照顧到底的。”簡延笑著說,“魏長使也可以好好考慮,若是投靠簡家,你日後在京都的官場之上不說順風順水,也必定是有強大的盟軍和依仗的。”
“多謝簡郎君,魏某的依仗從來都不是旁人,乃是聖上。魏某隻忠於聖上。”魏京華答的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