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華話音頓了頓,兩個丫鬟立時長長舒了一口氣,好似自己心裡憋著的那口氣,終於被人理解了。
她們也多少釋然了。
“但你姐姐說的這事兒,我卻是不明白,所以請你來解釋一番。”
魏忠臉色略緊,連忙拱手,“還請二姐姐明示。”
“你姐姐說,我從外頭買的宅子,是私底下晉王爺給我的。如今走牙行,走衙門,不過是過過明路,叫麵子上好看些,好像是我真的買來的。”魏京華冷哼一聲,“不知這話她是從哪裡聽來?又有什麼憑據?”
魏忠到底是年紀小,聞言,臉色大變,他猛地抬眼,驚恐的看了眼魏采蓮。
魏采蓮冷哼一聲,仿佛無所畏懼,“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姐姐為什麼要胡說八道?為什麼要詆毀自家姐姐的名聲?這混賬話,你是從哪裡聽來的?”魏忠驚慌,嗓子都破了音。
魏采蓮也微微一愣,“你不要怕她,實話實說就是!天地間自有公理,她就是嫡女,是女官,也不能逃出這公理之外!”
魏忠全是眼目驚慌,連連搖頭,“你休要胡說八道!姐姐整日足不出戶,究竟是從哪裡聽來的?彆是你自己做了夢,又杜撰為真的?你怎能這樣詆毀自家姐姐?”
“你……明明是你……”魏采蓮沒想到她的親弟弟竟然完全不與她一心。
“我怎樣?我何時在你麵前說過這樣的混賬話嗎?”魏忠顯然也很生氣,臉漲得通紅。
“你雖沒有對我說,可我聽見……我聽見……”
“你聽見了什麼?你敢說出來嗎?”魏忠拔高了聲音,看著自家姐姐的目光裡儘是憤怒,“天地為證,我若在你麵前說過這樣的混賬話,叫我出門就跌死!”
魏采蓮臉色驟然大變,“不要不要……你不要起這毒誓!”
“我既然敢起誓,就是我沒有做過虧心之事!姐姐也敢起誓嗎?”魏忠反而直接怒懟了自己的親姐姐。
魏京華抱著肩膀,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她原本以為,魏采蓮能聽來這話,唯一的途徑就是從魏忠這裡聽說的。
所以她叫魏忠過來對質。
可如今看魏忠的態度,這孩子雖年紀不大,卻是一身剛直的氣勢,且剛才起誓之時,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當真是不虧心的。
古人敬畏鬼神,對起誓這種事,比現代人認真的多。
魏采蓮與丫鬟叫罵時氣勢洶洶,咄咄逼人。
就連她這身為朝廷命官的嫡姐都絲毫不懼,可現在魏忠逼著她起誓之時,她卻是冷汗涔涔,臉色都白了,卻再也不敢胡說八道,一句都不敢說。
“二姐姐息怒,我姐姐整日悶在內宅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見過最多的不過是家裡的仆婦丫鬟。”
“她沒有什麼見識,也沒有讀過什麼書,目不識丁,心眼兒狹小,實在是……唉,丟人現眼。還請二姐姐不要怪罪。”
魏忠轉過臉來,對魏京華深深稽首,替魏采蓮求情。
魏采蓮卻並不買賬,非但沒覺得弟弟是在救她,反而怒不可遏。
“你說什麼?我在你眼中,就是這樣的人?好啊……好啊……我真是白疼你了,你這白眼兒狼!你小時候經常身體不好,常常生病,若不是我與姨娘照顧你,你還能活到現在?你還能去舔著臉,討好她?”
魏采蓮越說越生氣,指著自己的弟弟罵著落下淚來。
“沒良心的!你就捧她的臭腳!你就討好巴結她吧!”
魏采蓮哭著跑走了。
鳳仙閣外頭,忽然間安靜下來。
魏京華微不可聞的輕歎一聲。
魏忠小小的身體,幾乎佝僂成蝦米,“對不住二姐姐……我姐姐她實在……實在太沒見識,心胸不大,卻還想要吞天……”
他小小的年紀,卻已經懂得替姐姐汗顏。
魏京華笑了笑,“行了,你與你姐姐是不一樣,我看出來了。”
魏忠忐忑的看了她一眼。
“我不會因為你姐姐的事情遷怒你。”魏京華說。
魏忠卻沒有起身,仍舊作揖,“我姐姐她不懂事,她得罪了二姐姐,若魏忠能為二姐姐做什麼,但求您吩咐。”
魏京華也笑起來,“她誤會你巴結討好我,不惜踩她。可你還是要為她求情嗎?”
“她畢竟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姐姐,姐姐再不好,也是與我血脈相連。”魏忠緩緩說道,“男兒當有擔當,她誤會我,我卻不能不念她昔日的恩情。”
小小的男孩子,此時一番言語,卻叫魏京華不由心生欽佩。
她微微點頭,“我可以不計較你姐姐今日對我不尊不敬,但你要誠實回答我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