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鬆石受傷了……那殷岩柏呢?許久未見的他,如今是何情況?
她側臉看向一旁的兵吏,想要問他……卻又張不開嘴,她不敢問。惟恐聽到不好的消息……
她等著見他!等著他親自、平平安安的走到她麵前。
“來了!”
兵吏指著前頭高呼一聲。
魏京華瞧見一頭碩大的獒犬帶著一行人,奔進了樟子鬆林。
“救救郡王!魏姑娘救救郡王!”他們抬著一人,高呼著衝下山坡。
魏京華迎上前去,翻身下馬。
她上前叫他們把人放下。
耶律鬆石渾身浴血,臉上都是血。
血從軟甲裡頭,汩汩湧出。
“火把?”魏京華喊道。
天色未明,這裡太黑了,她都看不清耶律鬆石的情況。
眾兵舉起火把之際,她先摸了摸耶律鬆石的脈……這麼一摸,她動作一僵。
“魏姑娘……”
魏京華皺眉,神情呆呆的。
“魏姑娘?”兵吏喊她。
她嗯了一聲,待火把的光把四周都照亮,她看向耶律鬆石身上的傷。
他肚腹挨了一刀,這一刀又深刀口又大,若非軟甲還結結實實的兜著,隻怕他肚腹裡的臟器都要湧出來了。
魏京華眼前一陣的眩暈。
眼前躺著的是她熟識的人……自己認識的人死在自己麵前,遠比不認識的人帶來的衝擊更大……
她閉了閉眼,緩緩的吐了一口氣。
“郡王他怎麼樣啊?魏姑娘……”兵吏們見她遲遲沒有撚針,也沒有任何動作,立時不安的問道。
“外頭戰事如何?”魏京華不答反問。
兵吏們臉上立時湧現出不安,“二公子與殷將軍並肩作戰,耶律嶧與朝廷兵馬的勢頭被壓下去,但一時勝負難分,戰事膠著……”
魏京華遲緩的點點頭,“準備衣裳,叫人給郡王換上,擦淨血,等二公子得勝回來……”
兵吏們一個個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您的意思是……”
她搖了搖頭,“對不起,我無能為力了……”
“魏姑娘……”
有些兵吏噗嗵跪下來求她。
卻也有那冷靜的兵將,趕緊搖頭,叫人起來。
兵吏們紅了眼睛,隻留下了少數人在魏京華這裡。
其餘人都翻身上馬,嘶吼著,“為郡王報仇——”
他們舉著長刀,打馬狂奔,衝出樟子鬆林。
魏京華腳步動了動,她在出去迎戰和留下來之間猶豫了一瞬。
她終是沒再往前邁步,“你們把郡王抬起來,隨我回營。”
回到營地,她命人請來了鬆漠郡王的夫人極其妾室,叫她們給鬆漠郡王擦洗換衣。
換衣這事兒得儘快進行,因為人一旦沒了氣息,身體僵硬的很快。
可他的夫人及妾室,竟然一個個都不敢上前。看著他渾身浴血的模樣,她們一個個的直打顫,臉色都煞白了。
還有那年輕的小妾,甚至腿一軟,坐在了地上,嚶嚶的哭著,啥都乾不了。
“你們來。”魏京華無奈,耶律鬆石的兒子又不在……不對,兩個兒子都在,但此時卻沒有人能守在他床前。
他氣息都沒了,兩個兒子卻還在外頭打的熱火朝天……也許是為了他的權勢,也許是為了他的財富……
在耶律鬆石咽下這一口氣以前,這些權利財富還都是屬於他的。
不過須臾、不過一口氣……他就什麼都沒了。
人的性命不過如此,權利財富不過虛空。死了還能帶走嗎?
“所以,他們掙得究竟是什麼呢?是過眼的雲煙嗎?是一時的享受嗎?”魏京華喃喃自語。
她叫膽子大,且與耶律鬆石關係夠近的將士上前給他換衣擦乾淨身體。
她皺著眉,垂著頭,出了營帳,“你們收拾吧,有事再叫我。”
她出了營帳,舉目看著遠處天邊的戰火。
不知是天快亮了,還是戰事太凶猛焦灼……半邊的天空都是紅彤彤的,像朝陽,也像血光。
她凝神看著,耳邊的聲音卻漸漸的小了,越來越小……
她不由心頭一緊,什麼情況?這是戰事要停了?
她立即翻身上馬,打馬向樟子鬆林外頭衝去。
她還未衝出那片鬆林,就看見一片影影綽綽的影子,跟在一隻碩大的獒犬後頭,迎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