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延能來宣旨,說明他現在雖殘了,卻不廢——他在朝中是有職位的。不但有官職,應當還是親近聖駕的官職。
這倒是稀奇了,簡延好好的時候,不見他多受重視,如今殘了殘了,倒是高升。
是聖上昏庸了?還是這簡延有什麼過人之處?
魏京華歪著頭打量著簡延。
簡延也在回看她,“你不交出我的妾室,這是你我的私事兒,容後再說。可你不交出魏長使,這就是公然與朝廷作對了。剛剛的聖旨你也聽見了,如遇反抗,格殺勿論。即便你是契丹公主,藏匿了魏長使……在我大夏的地界兒上,一樣殺你。”
“你敢!”契丹人大怒。
簡延朝旁邊吩咐了一聲。
那人從袖中射出一支鳴鏑,箭頭上有哨,射出時有風進去,哨音很響,能傳出甚遠的距離。
“難怪簡公子這麼硬氣,原來有依仗呢?”魏京華舉目看去。
房頂上、院牆上,樹梢上……一時間竟滿是尖銳的箭頭,映著天光閃爍發亮。
打眼一看,來了似乎有幾千的弓箭手吧?
聖上竟然下這麼大陣仗抓她?
“沒有依仗,怎麼敢來打攪契丹公主呢?您看,是準備折了這一千的契丹勇士?還是交出魏長使跟我們走一趟?”簡延笑嗬嗬問道,好像他說的一千不是人命,是蘿卜白菜。
“公主,我等不惜生死,也要保護您!”契丹人立即拱手說道。
魏京華一時覺得可笑,好像親生的不親,這半路撿來的倒是至親……
人心,還真是奇妙。
“你們不惜生死,我卻不想叫你們死呀,否則單於聽聞,也必要傷心。”魏京華說。
契丹人立時挺身說道,“即便我們客死這大夏都城,單於也必定派十萬鐵騎來迎我們回草原!”
“嘶……”大夏隊伍裡,有隱隱的吸氣聲。
十萬鐵騎,若是從西北衝殺下來,那會是什麼情形?
魏京華瞟了簡延一眼,看著契丹人說,“有這話就夠了,我入宮一趟,你們等我回來。”
“若您晚膳時候還不回來,我等就殺出去!”契丹人揚聲說道,震耳欲聾。
簡延的臉黑了黑。
魏京華笑著點頭,“好。”
那麼多弓箭手,已經劍拔弩張了。她還真能眼睜睜看著大夏朝廷的兵馬與契丹人打起來不成?
就算這些弓箭手未必能乾乾淨淨的射殺了一千的契丹騎兵,但彼此雙方,必定也是傷亡慘重……倒不如她進宮看看聖上,究竟是什麼意圖。
“我跟你們走,簡公子請。”魏京華笑著說道。
她神色淡淡的,既然已經決定去,心裡也就釋然不再緊張了。
魏京華再次坐上馬車,簡延上了後頭的另一輛馬車。
一路往皇宮裡去,禦道平坦,卻還是聽得車輪碾過路麵的聲音。
魏京華垂眸思念著殷岩柏……他這會兒是不是在魏家呢?替她出氣,替她報仇?
她咧嘴笑了笑,殷岩柏對魏家人發脾氣,下手都可以無所顧忌,隻是他不曾想到,他被魏家的事兒拖住的時候,她會被他的皇兄請去宮裡吧?
倘若他的皇兄要殺她……他還可以無所顧忌的替她出氣,替她報仇嗎?
魏京華想著,臉上的笑意不由漸漸淡去。
待馬車在宮門口慢下來的時候,她臉上的笑意已經全無了。
她以為馬車到了宮門口,必定要停下來檢察。
沒曾想,後頭的馬車上,簡延探出腦袋喊了一聲,“是我,聖上召見。”
他說完,馬車甚至沒有停,徑直就入了宮門。
魏京華不由心中詫異,簡延竟在宮裡頭如此有麵子嗎?他不過是個中書舍人吧?竟能連進宮都免於檢察?
魏京華的心不由又高懸起來,聖上叫簡延接她入宮覲見……究竟是何用意呢?
馬車終於停下,魏京華又被請上了轎子。
內宮之中不能行馬車,隻能坐轎。
那轎子一上一下的晃,把魏京華的心也給顛的一上一下的。
待轎子也終於停下,她被宮女扶著手給攙扶出來,抬眼一看,竟是聖上的寢宮……
“簡公子,不知你有沒有學過禮儀?我乃外邦的公主,是出使大夏的使臣,你的禮儀就是這般荒唐嗎?”魏京華冷聲問。
簡延笑了笑,“做人不能忘本,你是公主以先,難道不是大夏子民?聖上見自己的子民,自然要在自己的地方。這裡再合適不過了。”
魏京華心裡難掩的惡心。
簡延卻推著輪椅上前,低聲說,“你彆想多了,聖上隻是覺得這裡說話方便。不是每個人都喜歡你這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