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是不是傻了?你不是婢女,是魏六小姐,你若是婢女,誰肯服你?”魏京華緩緩說道,她臉上的悲憤漸漸歸於平靜,但從外表看不出她的情緒,但她纖細的身體,卻繃的緊緊的,猶如一隻隨時要彈起來的彈簧。
海桐似乎被她這種看不見的情緒所感染。
她稚嫩的臉孔上也多了許多的沉穩,“姐姐請說。”
“你在家中,安置好受傷的已故的家仆,契丹人。問清楚,他們還剩什麼家眷,把府上的銀子拿出來,分配好,撫慰他們的家眷。”魏京華緩緩說道。
海桐猛地抬頭看她,“姐……”
“留著沒用了。”魏京華輕緩說道,嘴角勾出一抹輕嘲的笑,“爭來爭去,掙得不過是名是利,人一死,名利與他還有什麼用處?”
海桐怔怔的,惶惶的。
“你呆在家裡,不要出去,不要惹事。你在外人眼裡,不過是個柔弱的女孩子,你處理好府上一切,叫我不要有後顧之憂。”魏京華說的很冷靜。
海桐剛壓下去的眼淚卻又浮上了眼眶。
“姐……”
魏京華回頭衝她笑了笑,“我也不是要去送死的,不過危險在所難免,所以要提前安排好一切……你不要一臉訣彆的神情,搞得好像我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似得。我告訴你個秘密……”
魏京華忽而俯身在海桐的耳畔。
她低聲說,“姐姐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你沒聽過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是後福極大的,薑玉平未必有我的福氣大,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海桐眼睛紅紅的,卻是重重的點頭。
魏京華是真的死過一次,都從現代死過來了……
海桐卻以為她說的是從巨鹿被接回來那一回。
“姐姐哪裡是死過一次?那次老爺還在的時候,聽姐姐的話……真是死過好多次了!也該否極泰來了!”海桐吸吸鼻子。
“嗯,我們都該否極泰來了。”魏京華點了下頭。
她順著院中大樹,爬上的屋頂,在晨曦的微光中,使勁兒的吹著口哨。
啾啾,如同清麗的鳥叫。
隨著她這哨音,竟有許多許多的鳥,從四麵八方飛來,盤旋在魏家的上空。
鳥越聚越多,幾乎要遮天蔽日。
東方的天幕剛剛露出的一點微光,又被這百鳥遮去,好似整個京都,還沉浸在黑暗之中。
圍在魏府外頭的禁軍受了一夜,已經疲憊至極,他們歪在牆上,等著換班的人來。
忽而有這淒厲婉轉的鳥啼,把他們驚得立時瞪眼。
再見天空中這百鳥盤旋不去,他們驚得合不上嘴。
“不許吹了!不許吹!拉弓!”禁軍揚聲喊道。
魏京華並沒有往院子外頭衝,他本原是不想與她動手的,但見她的哨音竟然吸引來了這樣的奇觀,他們心驚不已。
弓箭手已經拉開了長弓,鋒利的箭尖正指著房頂上的女子。
魏京華卻並沒有停,她仍舊在吹,不急不忙。
“放箭!”禁軍喝了一聲。
嗖嗖——
羽箭破空而來。
魏京華在房頂上猛地一滾,躲開了羽箭。
她正要坐穩再吹,但那外頭的禁軍也惱了,占據四圍高地的禁軍,接連不斷的放箭。
她隻有躲避之力,卻沒功夫繼續吹口哨。
她躲避之時,腳下猛地一滑,險些要從房頂上滾下去。
卻有個軟綿綿的身體將她猛地一擋,擋住了她急速下落的身體。
魏京華“哎喲”一聲,心裡卻驟然穩了。
“星辰,你終於來了,昨日今日,京都亂成這樣,你沒事吧?”魏京華抱著它跳上樹枝,又從樹上滑落到院中地上,旋身進了屋子,將外頭嗖嗖射來的箭雨關在門外。
星辰紫色的眸子定定看她,一雙圓溜溜亮晶晶的眼底,似乎藏了許多許多的情緒。
它伸出舌頭來舔她的臉頰。
魏京華不曾在人前露出的脆弱,在一隻獒犬麵前,簡直藏匿不住。
她猛地抱住星辰的脖子,“怎麼這麼難呢?他不是我舅舅嗎?為什麼要對我趕儘殺絕呢?薑四在哪兒?他可曾受了我的連累?殷岩柏可曾被招來?驛館的契丹人還有幾個?寇七究竟怎麼了,叫他叔叔那麼恨我?”
糾纏在她心裡的疑問,她一股腦的倒給星辰,她壓抑沉悶的心才舒緩了些。
星辰乖乖的,一直任憑她抱著,不掙紮不亂動。
她鬆開它時,星辰咬著她的衣袖,往外拽。
“什麼意思?你要帶我出去?”魏京華朝外看了一眼,“外頭都是薑玉平的人馬,很危險……”
她話沒說完,星辰就低吼了一聲。
它抖了抖自己渾身金黑色的毛發。
魏京華隱約覺得有紫金色的光,在屋子裡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