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兩隻前爪卻摁在馬背上。
魏京華隻覺的懷中這半大的獒犬如同夜裡,猛然劃過天空的璀璨流星,有紫光從它身上一劃而過。
“嗷——”它低吼的聲音,如同有殺傷力的聲波。
將人和鳥都震開了許多。
窄仄的巷子裡,愣是被它一路的吼叫,清出一條路來。
那馱著魏京華和星辰在背上的馬,也猶如長了翅膀的飛馬,一路疾馳,遇人踏人,遇欄跨欄……
嗖嗖的羽箭從這一人一馬一犬的耳邊飛馳而過,當當的釘在他們兩側的牆上,樹上……他們像是在和羽箭賽跑!
呼呼的風吹著魏京華的臉,吹得她幾乎睜不開眼。
她從來不知道馬竟然也能跑的這麼快,簡直是跑出了汽車的速度了……
她伏低身體,儘可能的減少阻力,撲麵而來的風裡,忽然多了許多燒焦的氣息。
她愕然抬頭……風太大了,一下子衝出了她的眼淚。
她模糊的視線裡,大夏京都極其寬大漂亮的官驛,已經成了一堆極大的廢墟……
那些亭台樓閣,那些雕梁畫棟……都在廢墟裡泯沒了。
“哭了?”一聲清亮的女子的嗓音,炸響在她一側不遠處。
魏京華遲疑的轉過臉來,看見一張漂亮的臉蛋兒,晨光之中她的笑容格外的刺眼。
“坤莎……”魏京華立時想起昨晚那冒死闖入魏府,向她報信兒的契丹人。
他臨死的時候,斷斷續續的說,月氏、左賢王……
這坤莎正是左賢王的女兒,是月氏族人。
“這驛館裡頭,埋葬了我多少契丹人?”魏京華緩緩問道。
坤莎笑了一聲,“埋葬?嗬,你說的太委婉了,他們是被大火活活燒死的,外頭有許多禁軍把守,不會叫他們衝出來,衝出來的,仍舊被砍傷了扔進大火裡。你昨晚不在,可惜了的……”
魏京華的眼眸猛地一凝,她身下的馬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緒,不安的撩動著蹄子。
“那慘叫聲,能保你一輩子都睡不了安穩覺,讓你不敢閉上眼睛。”坤莎笑了笑,“你一輩子都會後悔,為什麼要從西北草原回來,為什麼要帶著契丹人一起回來,為什麼契丹長公主還不能叫你滿足,為什麼你還那麼貪心,想把攬大夏?”
魏京華沉默片時,緩緩抬頭,“人說,自己看到的彆人,其實都是自己的投影……所以,你想往這一切,你向往權利、地位、富貴、擁戴……”
坤莎麵皮僵了僵,她倏而哈哈大笑,“你知道了又怎樣?一路上,你不知道我有多討厭你,我討厭你明明已經把一切攬在自己懷中,還表現的雲淡風輕,好像不惹塵埃的仙子,嗬!你就是個庸人,如果沒有那些權利,地位,你還能那麼出塵?”
魏京華皺了皺眉,出塵?仙子?說的是她?這坤莎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如今,我把你一切所有的都毀了,你還如何淡然呢?”坤莎笑起來,她的五官很精致,帶著異域的美。
但她此時的笑容卻太猙獰,毀了這一切的美,毫無氣質。
沒有氣質的美,就像一件沒有靈魂的雕刻品,遠稱不上藝術。
“都死了嗎?”魏京華一時沒再看坤莎,她轉過臉,凝望著那已經成為廢墟,成為殘垣斷壁的驛館。
驛館占地很大,很多地方的火還沒有撲滅。
“你若真把他們當做親人,當做自己人,就該走進去,去和他們同歸於儘!”坤莎眯眼,齜牙說道。
魏京華點點頭,“我是要進去看看,叫裡頭的情形,深深的刻在我的腦子裡,刻在我心裡。我不讚成人為仇恨而活,但如果仇恨成了人活下去的動力和目標,也未嘗不可。”
“嗬,”坤莎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說得好像你有什麼複起之力似的。”
魏京華垂頭沒說話。
“你與晉王已經鬨翻了,連晉王都棄你而去,寇七郎也恨極了你。薑四如今被聖上軟禁著,被你當做娘家人的契丹人,昨日被毒死在你婢女……哦,是妹妹,被毒死在你妹妹的婚事上……餘下的這些契丹人又在大火之中,儘都死了……你孤身一人,以為自己還有多大的本事?”坤莎語氣淡淡的,不知為何,她的語氣神態,似乎都有點模仿魏京華的意思。
魏京華歪了歪腦袋,覺得她有點奇怪。
但她沒功夫深想坤莎的奇怪之處,她隻是注意到一句話,“婚禮上,毒死?”
難怪……難怪聖上要親自出席方淼的婚事,難怪是一個寵妃攛掇……
“原來你是打的這樣的主意!”魏京華轉過臉對遠處的禁軍侍衛喊道,“左賢王歸降是假,他們意欲挑動大周內亂,挑動大周與契丹的矛盾,月氏好趁虛而入!快去稟明聖上!”
坤莎冷了臉,“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憑你如今的身份,你以為聖上會相信你嗎?”
“我的身份不重要,我的話才重要,你那麼著急的害死契丹人,為的是什麼?”魏京華看著她的眼,“是不是你也被你爹爹左賢王給利用了?他叫你服侍大夏的晉王,就是為了挑唆君臣不和吧?可一計不成,晉王不吃你這套,如今大夏變成了大周,你也成了大周的寵妃,但月氏的野心還沒有消亡……你又被左賢王利用,挑起大周和契丹的仇恨?到時候,你會落得什麼下場呢?聖上會不會一怒之下,斬了你泄恨?”
坤莎身下的馬也不安的晃了晃,她皺眉盯著魏京華,“信口胡言!”
魏京華卻回她,“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