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武,出去!”殷岩柏立時喝道。
常武嚇了一跳,立即抱頭往外竄……他剛剛聽到了什麼?不對不對,他什麼都沒聽到!
“不管是不是,你不能殺他!”殷岩柏再次攥住了她的手。
“不想他死?”魏京華問。
“你會殺了薑玉平嗎?”殷岩柏忽而問。
“會。”魏京華毫不遲疑。
殷岩柏倒是微微一愣,“那……薑翰呢?”
“薑翰又沒殺我親友,沒算計我的性命,沒放火燒驛館,在外包圍,愣是把我的人逼死在驛館裡,我殺他做什麼?”魏京華冷笑一聲,“在你眼裡,我就是是非不分,冷血嗜殺的人?殷岩柏,你真是太叫我失望了。”
殷岩柏眸子一縮,他趕緊閉眼,胸口的酸澀用了好一陣子才平複了些。
“我隻是不想叫你殺他……”
“因為他是你親哥哥嘛,不管他要殺你,還是要殺我,都是可以原諒的嘛,因為他是被酒控製,糊塗了嘛……”
魏京華的語氣嘲弄至極。
她看了看手裡的金針,這金針還是最當初,殷岩柏奪走她給寇四爺的圖紙,叫人打製的。
魏京華咧嘴一笑,忽然將金針放在手裡撇彎了,彎的完全不能用。
“你送的,”魏京華朝他揚了揚手裡的金針,“還你!”
說完,她把金針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兩腳,轉身出了山洞。
她離開山洞前一瞬,臉上還是帶著笑的,但出了山洞,她的臉就沉了下去。
她沒告訴殷岩柏,她拿針不是要紮死文帝。
她隻是看文帝顫的很厲害,眼皮一翻一翻的如犯了癲癇,樣子看起來太難受。
叫她醫治他是不可能的,但她至少能叫他好過一點,不由那麼抽抽著。
可殷岩柏竟完全不信她……問也不問的阻攔她……
他就那麼怕她殺了他親哥哥?
他就那麼不想他死?那麼放不下他?
魏京華去了契丹人占據的幾個套洞裡,與他們商議日後的對策。
殷岩柏仍舊站在文帝的木榻邊,站了良久都沒動。
一直到常武覺得裡頭安靜的不太正常,他探頭探腦的往裡看。
“王爺?王爺您沒事吧?”常武喊了幾聲,他也不動。
常武隻好躡手躡腳的進來,他一眼就看見被掰彎扔在地上的金針。
“這不是……”常武撿起金針,狐疑問道。
殷岩柏一把搶過金針,揣入自己懷裡,“彆碰!”
他低吼的聲音,把洞頂的沙石都震落了。
常武嚇了一跳,“王爺、王爺息怒!彆叫山崩了……”
殷岩柏頹然坐在一旁的石頭上。
常武一開始不敢說話,後來實在忍不住,“您跟王妃到底怎麼了?她好不容易來了,您怎麼會……”
怎麼會惹她生氣呢?平日裡不是朝思暮想得很嗎?
“她誤信了簡延的話,以為……以為她娘失身與皇兄,以為自己是皇兄的女兒……”
殷岩柏悶在心裡太痛苦了,他原本誰也不想說。
但剛剛,他親眼看著魏京華把他送她的金針掰彎,扔在地上……他仿佛看到他們之間的感情被她扔在地上狠狠踐踏,帶著不忍和掙紮。
他必須把悶在心頭的話說出來,否則他要悶死了,他要爆炸了。
“所以她心裡有怨氣,她恨皇兄,也恨我,故意叫我叔叔……”
“噗……咳咳咳。”常武沒忍住。
殷岩柏涼涼看他一眼。
“您說,您說……”常武拱手作揖。
“我怕她親自對皇兄動手,皇兄活不了多久了,我帶她來,不是想叫她救皇兄的……生死有命,若不是怕午夜夢回的時候,我會自責,也許我早就自己動手了。”他看了看木榻上躺著的人。
那人已經抽暈過去了,哪兒還有昔日聖人的尊貴威嚴。
“我不叫她動手,就是怕她一時衝動,日後卻過不了自己良心裡的拿到坎兒,她以為皇兄是她爹,那她就是弑父……她那麼乾淨的一個人,那麼乾淨的一雙手……怎麼能沾染這樣的汙穢。”殷岩柏長歎一聲,他手支著頭,眉頭皺的緊緊的。
常武半晌沒吱一聲。
“我幾次想跟她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她一直誤會我當初是先救了皇兄才去尋她……”
“不是啊!”常武急聲說,“隻是咱們先遇見被護駕逃出來的文帝,是卑職和殷戎,還有黎將軍護著文帝走的,您當時就去尋王妃了啊!”
殷岩柏搖搖頭,“也許我還是做錯了,我根本就不該等,也許我早就該反了……”
常武有些急,抓耳撓腮。
“您沒這心思,文帝還誤會您呢,您若真有,文帝能容您到現在嗎?說不定遇不見王妃的時候,就被文帝給……按說那也不一定……可是……”
常武也說不出個道理來,但他覺得,這兩人不該這樣啊?
他們倆不是連生死患難都一起麵對了,怎麼就成這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