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華不僅脊背疼,脊背的疼痛她尚且可以忍耐……叫她不能忍受的是她腦仁疼。
她腦仁裡有個女人在尖聲大叫,“報仇報仇報仇……”
魏京華想衝她喊,我知道報仇,也得等我騰出手,你能不能閉嘴?!
腦仁的疼痛,叫她一時使不上力氣。
但文帝蓬亂,已經有股餿味的頭卻拱到她臉側時,她實在受不了。
她低吼一聲,猛地抽出自己被他鉗製的兩隻手,一隻手去摁自己的太陽穴,另一隻手攥成拳頭,狠狠的捶向文帝的太陽穴。
“閉嘴!”她衝腦仁裡的女人喊。
砰的一聲,文帝被她捶翻在地。
他奮力翻著眼皮,“薑怡和,你好大的膽子!薑怡和……”
魏京華簡直要煩死……平日沉穩的她,此時像一顆隨時要炸的雷。
“薑怡和薑怡和……一定是你這一聲聲的把她給招來的!說也奇怪了,原身不是薑怡和的女兒,與我同名同姓的魏京華嗎?怎麼薑怡和會在我的腦仁兒裡叫囂報仇呢?留給我的記憶,是魏京華沒錯呀……”
魏京華兩根指頭使勁兒的摁住自己的太陽穴,另一隻手往厚厚的落葉底下摸,她的匕首剛剛掉在了落葉之中。
她沒找到匕首,但指腹忽而碰到了一塊尖銳的石頭。
她扯了扯嘴角,“我原本不想殺你,但誰叫你自己撞上來,活該你……”
她猛地拿起那塊石頭,在手裡調整了一下角度,衝著文帝的腦門砸了下去。
“京華——”
背後一聲驚呼。
但太晚了,魏京華的石頭砸下去的太猛,她已經收不住……也完全不想收住。
砰!
噗——
兩聲響,幾乎在同一時間。
魏京華愣了愣,她手中尖銳的石頭,沒有砸偏,正中太陽穴。
那石頭很尖,她使的角度也刁鑽。
尖銳的石頭仿佛鑲嵌進了文帝的腦仁裡,契合的無比完美。
但同時,一柄長劍也沒入他的胸膛——無論是角度還是深度,那長劍穩穩的紮在了他的心頭上,偏離不了左右心房。
魏京華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文帝到底應該算是被她的石頭砸死的,還是被那長劍捅死的?
這念頭劃過腦海之後,她才回頭看擲出長劍那人。
能把如此大,如此重的劍隔著不近的距離,使得跟飛鏢一樣——魏京華還沒見過第二個人。
“晉王?你知道自己剛剛乾了什麼嗎?”魏京華的語氣無比嘲弄。
殷岩柏卻蹲在她身邊,惶恐無比的可看著她,“你沒事吧?”
他是真的緊張,呼吸都而急促。
他的眼睛也泛了紅,眼底布滿了血絲。
“幸而我跟過來了……對不起,對不起……”殷岩柏說著猛地攥著拳頭狠捶自己。
魏京華目瞪口呆……或者說,是冷眼以待的看著他。
“你也瘋了?”隔了半晌,她問。
殷岩柏不知是鬆了神,還是把自己打的又疼又累。
他籲了口氣,整個人疲憊得倒在她肩上。
魏京華立時挑眉,嫌棄的躲開,她撣了撣肩頭的衣裳,看著他的眼神,仿佛看著登徒子……
“我不是舍不得殺他,我對他有兄弟情是真的,但我更不想讓他死在你手裡……”殷岩柏這話說的艱難。
果然,他話音落地,魏京華臉上是更深的嘲弄。
“你有太多的機會,不讓他死在我手裡了。如果剛剛不是他行為過分,有辱了你男人的尊嚴,你還是不會動手吧?”魏京華嗬的笑了一聲,“不過多謝你的好意了,這樣的人,不用你動手,我自己也能解決。”
殷岩柏怔怔看她,他準備了滿腔的話,滿腹的解釋……此刻都卡在嗓子眼兒裡,說不出口。
他明白了,即便他有再多的理由,她都能找到反駁的話。
相不相信,都是憑感情,而不是憑理智。
他心裡猛地空了一塊,風呼呼的灌進去,他表情頹喪,仿佛遺失了這世上對他最重要的人。
“我跟你沒關係了,最多不過再喊你一聲叔。”魏京華冷著臉說道,“叔,你自己保重。”
說完,魏京華利落轉身。
她告訴自己,“你沒有心的,所以不會心痛……那種難過的要死的感覺隻是錯覺,隨著時間都會過去……”
她秉著一口氣在胸膛裡,不敢吐出來……因為怕哭,她怕那一口氣一鬆,她就會忍不住跌在地上,嚎啕大哭。
文帝朝她撲上來的時候,她第一個念頭就是殷岩柏……
她腦子閃過的念頭是,如果他能在這時候殺了文帝,她就原諒他……
他做到了,隻不過比預想的晚了一點點。
人果然是貪得無厭嗎?
因為他晚了一點點,所以她就不能原諒他了?
還是她根本就在自欺欺人?她是不想原諒他?還是希望他做更多?
“我不讓你走。”
殷岩柏忽然從後頭飛身而來,從背後緊緊抱住她,他的下巴蹭著她的頭疼,“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