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岩柏聞言也皺了眉頭,他琢磨了一陣子,隻問“你怎麼想?打算怎麼做?”
“都已經走到這兒了,我斷沒有回去的道理,他們想怎麼爭就怎麼爭,我如今的要事,乃是穩定大西北,打垮挑事兒的月氏。月氏不除,永遠是大夏西北的大患,也是大夏的心腹之患。”魏京華堅決說道。
殷岩柏挑眉道“那京都之患呢?”
魏京華輕嗤一聲,“京都這會兒不是還沒有成患呢嗎?不過是有了點兒風吹草動,我不至於就如驚弓之鳥一般,有點兒風吹草動就如臨大敵?連輕重緩急,要事是何,都分不清了吧?那我也太挫了!”魏京華輕嗤一聲。
殷岩柏麵上多少有了些笑意,“這麼說來,你不打算回京,也不打算派誰回京?”
魏京華立即搖頭,“我不會回京,你也不能回京,至於其他人……我們已經留了信任之人在京都,如今再派彆個回去,有何意義?倘若天要亡我,我派誰回去,也是枉然。天不要亡我,我們留在京都的親信就不會背叛。”
殷岩柏聞言卻一下子把她抱在懷裡,下巴擱在她肩頭輕輕摩挲。
魏京華一愣,“你這是乾嘛?”
“你沒有懷疑我安排的四位輔國大臣,還有這樣堅定的心誌……謝謝你。”他悶聲說,一時間鋼鐵直男也顯得十分感性。
魏京華一愣……她根本沒往這邊兒想好麼?
“他們四個都是我小時候看著我長大的老臣,其中一位還做過我的啟蒙老師,他們的品性是值得托付和信任的,他們不會背叛我,也不會背叛你。即便先太子真的找人遊說他們,他們也不會動搖自己的立場的。”殷岩柏在她耳畔,悶聲又堅決的說道。
魏京華心頭一動,一股暖流襲遍全身。
她沒想到,自己這樣的態度,竟然他有種被信任的感覺,這真是意外的收獲了。
兩個人誰也沒有被這件事影響了心情,仍舊穩紮穩打按部就班的率軍往西北邁進。
府兵聚齊之後,七萬大軍就離開和穀關,往河套而去。
黎統和寇悅心他們此時正在河套一帶。
如今有了五萬步兵,他們整個的行軍速度比先前慢了一半多。
殷岩柏已經派了斥候走在前頭,一為探路,二為往來傳信兒。
根據斥候來報,他們已經發現黎統大軍的位置和行動方向。
他們加快速度,第三日晚上,就可會師。
這夜,他們駐紮在臨近河套的套馬河河畔。
已經過了夏季的草原,夜裡已經冷了,天空很乾淨,也很高遠。
暗藍色的天幕上,許多星星眨著眼。
魏京華披著厚厚的風氅,站在套馬河畔,舉目看著滿天的繁星。
望著這天空,她忽然覺得,即便此次出征,戰死在這草原上,她也不虧了!
不虛此行!
她活了兩輩子,看了兩世的星空——這麼浩瀚的宇宙中,她隻是一個極其渺小的生命啊,然天地間無窮的神秘力量,竟然還可憐她這一條微不足道的性命,叫她活了兩世!
她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曾經向往的親情、友情、愛情、戰友之情……許許多多的情誼,她這輩子儘都嘗過了,擁有過了。
有人甘願舍身,為她去死。
她也有勇氣,為旁人舍命……生命如此,已經圓滿了。
她正琢磨著,忽然聽到一聲奇異的動靜。
像是蛇嘶嘶的吐著芯子靠近……
她猛地回過頭去,並沒有看見蛇,隻看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披風蹭著草地,一步步向她走過來。
這身影明顯是個男人,而她身邊的親衛都是女子。
這男人卻也不是殷岩柏,他帶著兜帽,身上穿的是大夏高級將領的衣裳和披風。
“站住!”近衛女將們嗬斥道。
這男人已經走得太近了。
魏京華眯眼盯著這個身影,她胸膛裡的心跳,隆隆如擂鼓一般。
她剛剛在回想著,這一輩子所擁有的各種情誼……
而此時站在她麵前的人……
男人伸手取下了兜帽,仰臉朝她笑。
女將們舉起手中的火把,火光照亮了他的臉。
“寇七郎……”魏京華喃喃出聲。
“不!不可能!”她又極力搖頭,“寇七郎已經死了!你是誰?”
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隻是朝她笑著,毫無防備。
魏京華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此時的表情,像極了寇七郎忽然拉她一把,為她擋了羽箭之後的表情……
他為她擋箭而死,死在她的懷裡,望著她的眼問她“你會記得我嗎?一輩子都忘不了?”
魏京華隻覺她的呼吸都緊蹙的不能控製了……
“你是誰?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