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顫!
周圍很暗,雖然不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但周圍的事物隻能顯現出不明確的輪廓。
周圍很冷,他像是在嚴寒中冬眠的蛇,用冰涼的皮膚與外界的寒意做著毫無意義的抗爭,直到它們的溫度融為一體。
周圍是一片寂靜,他閉著眼睛。
裸露的皮膚感受著天寒地凍裡的漂浮和波動;然後,他緩緩的睜開了雙眼,液體予雙目特殊的澀痛感讓他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在水裡。
放眼看去是望不到儘頭也看不真切的那整齊排列的高大物件,除了那些似乎是圓柱形的東西之外,他便看不到任何所謂“牆”的界線。
他像是被嗆了一口水,一串小小的氣跑從他的嘴裡冒出,再上升。
他動了動身體,但身子卻似乎不是自己的。
“你醒了?”
一個沉靜而溫和的男音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
他的嘴又動了動,他似乎是想要開口說話,但除了又一串氣泡飄揚上升以外,他的嘴裡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冷嗎,孩子。”
那個聲音微微歎了口氣,帶著幾絲莫名的憂傷,仿佛是在為他的處境感到擔心。
嘴還在不停的張合著,連續不斷的氣泡從口鼻中冒出再騰飛。
“不要著急寶貝,不要著急。”那個聲音勸慰著,然後他看到了五根指節分明而修長的手指朝自己拂了過來;他本能的想要往後退,但他退不了,而那五根手指也在他的麵前停下。
近在咫尺的指腹被什麼透明的東西壓平,毫無立麵感的貼在他的眼前。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自己應該是被關在一個玻璃製成的巨大容器裡,並且這個容器裡還放了足夠讓他懸浮起來的液體。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是誰?
“孩子,你是第七個了,我希望你,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躲在陰暗裡的聲音有著惋惜與感歎,與此同時還帶有濃烈的祈求與期盼。
第七個?什麼第七個?
身體似乎有了些許的控製權,冰冷的肢體在水中抖動了一下,如黑藻般漂浮纏繞的長發輕輕飄動,仿佛是對那個聲音的回應。
“有知覺了?很好,孩子。”那聲音明顯的鬆了口氣帶了一點欣慰。“不要急,慢慢去適應,慢慢掌握如何去伸展你的四肢、慢慢的學會活動你的身體、慢慢去呼吸。”
像是要觸碰什麼無價之寶似的,那幾根手指在玻璃上伸直又卷曲、然後又貼合而顫抖。
伸展……四肢;活動……身體……
蜷縮著的光潔的身體開始在溶液中緩緩展開,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的小心翼翼而又帶著驚喜與懼怕的雙向情緒。他的開始如同一個在羊水中沉睡的嬰兒,他卻即將在這滋養他的水裡破繭化蝶。
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舒展,他用了兩個小時。
然而這麼長的時間,那個聲音卻沒有絲毫的不快或是不耐煩;伴隨著身體每一分微不足道的動作,那個聲音總會在關鍵的時候予以鼓勵和讚美;那玻璃外蒼白的手指的顫抖也似乎越發的明顯——這一切都在表示著聲音的主人那壓製不住的興奮。
饒是外麵的人的情緒再有多麼高漲,容器內的生命仍然一副麵無表情的模樣。
“兩個小時,他隻用了兩個小時!”
激動的聲音似乎予人一種喜極而泣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