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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儘毀。
陵山之底臥有殘破巨陣,規模宏大,氣勢磅礴。
顏喬喬的心神自巨陣上方一掠而過,隻覺魂魄戰栗,像是用神念觸碰到了上古時代輝煌燦爛的修真文明。
飛升者帶走了太多靈氣,如今的世界已是末法時期,隻能從遺跡中略微窺見幾分昔日風光。
顏喬喬不禁想起了埋於西梁石山中的恢宏神殿。
神啊
大夏不需要神,亦可創造自己的奇跡。
顏喬喬心中感慨,望向公良瑾背影時,喜悅如花枝一般,自心間蔓延至指尖。
一行人順著廢墟掠下。
踏入陣位,周遭景象如波紋般晃動,幾息之後,眾人穿越數千裡空間,落於一處幽暗王墓。
顏喬喬環視四周頗具大西州風格的青銅配大黃,輕笑著搖了搖頭。
過往已成雲煙。
“嘖罪證確鑿”破釜的大嗓門在墓殿中嗡嗡回蕩,“聞聞這滿屋子獸人腥膻”
墓中不僅留有神嘯人的氣味,還有他們胡亂扔下的雜物、吃剩一半的屍骸。
顯然,神嘯大軍正是從這裡傳送到了帝都皇陵。
離霜訥訥感慨“韓家,真是失心瘋了。”
她在幻陣中親身見證過韓崢稱帝始末,此刻再親眼看到“物證”,心下再無一絲疑慮。
眾人跟隨公良瑾走向陵外。
“殿下,”顏喬喬偷偷拽了下公良瑾衣袖,悄聲道,“江白忠畢竟是個大劍宗,您與先聖剛剛兩敗俱傷”
她很含蓄地看了看他虛弱的身子骨,暗示他切莫逞強。
公良瑾“”
多說無益,他帶隊大步踏出陵山。
遙遙看見韓崢身影出現在視野中時,顏喬喬一時怔忡,竟有些不敢認。
韓崢的狼狽遠遠超出她的想象。
經曆數重幻陣,顏喬喬險些忘了現世的韓崢該是什麼模樣他修為儘毀,沒了右臂,身軀遠比殿下還要消瘦。
無間珠華棄了這個廢人。
韓崢獨自在荒野裡跋涉,一身襤褸與乞丐無異。因在幻陣中屢次受創,他已衰弱到極致,似乎隻憑著一口不願認命之氣,在跌跌撞撞前進。
距離他不遠處有一片油菜花地,田地旁有溝渠,溝中是極臟的汙水,底部淤著黑色的泥,中間一層濁清濁清的透明黑水,表麵漂浮有灰白色的大濁泡。
這樣一道溝伴著此刻的韓崢,倒是有些應景。
前方,有一隊人馬向他馳來。
距離尚遠,一身親王服冕的鎮西王韓致便勒住馬,停在原地。
“父王”韓崢震聲大喊。
韓致眯眸望向自己的嫡親兒子,神色複雜。
韓崢身軀顫顫,聲線嘶啞,語氣頗為令人動容“兒子曆經千難萬險,終於見到您了兒子有重要的消息,要對父王說”
韓致未動,身側卻有一道靛藍身影打馬而出,向韓崢迎去。
“世子”江白忠頃刻趕至韓崢身旁,躍下馬背,抬手攙扶他。
江白忠自幼看韓崢長大,知他好學上進,有壯誌也有野心在韓氏兩兄弟之間,江白忠向來是堅定地站在韓崢一邊。
韓崢向江白忠頷首示意,抓住他的小臂借力站穩,然後遙遙向韓致喊道“父王天家欲給兒子安上莫須有之罪,借此”
話音未落,忽見騎在馬背上的韓致張弓搭箭,指了過來。
韓崢瞳仁收縮,僵在當場。
江白忠蹙眉“王爺,世子他噗”
一口鮮血驟然噴湧而出,打斷了未儘的話。
大劍宗抬手掩住心口,難以置信地抬眸,顫顫望向眼神冰冷的鎮西王。
韓致冷聲開口“我還未死呢,麾下大統領便投了我的逆子,想要弄死我。真當我韓致是吃素的”
“我沒有”江白忠目眥欲裂,口中再度吐血,“王爺,你冤我你,你竟給我下毒”
“冤”韓致冷笑,“你三人聯手殺我榮兒,還在我飲食中下了慢性之毒,好得很哪”
韓崢愕然。
韓致雖寵妾滅妻,偏心韓榮,終究是他生父。
此刻見到生父,本以為絕處逢生,抓住救命稻草,殊不知對方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全不顧血肉之情,竟紅口白牙冤枉他。
韓崢怒目圓睜“父”
利箭破空而至
江白忠欲拔劍來擋,奈何劇毒發作,顫抖的手未能握緊劍柄,便被一箭穿胸。
箭株的衝擊力道帶著他的身軀連退三步。
他硬咬著牙,不肯倒下。
韓致再度取箭。
“父王”韓崢身軀一震,忽然醍醐灌頂,“我冤枉大統領冤枉我們冤枉這一定是公良瑾的設計不要中他的奸計”
他倒是當真猜對了。公良瑾借吳竹生的臉殺掉韓榮,嫁禍韓崢。而漠北王林霄知道韓氏給他下了慢毒秋花凋之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送彆那日也給韓致下了一份同款慢性毒,嫁禍江白忠。
隻可惜無憑無據,無人會相信韓崢脫口而出的正是真相。
韓致麵無表情,放弦。
利箭破空而至,釘入江白忠額心。
“昏王無道,我冤”大劍宗口鼻湧血,鬱忿而亡。
“大統領”韓崢瞳仁震顫,渾身冰涼。
韓致躍下馬背,一步一步走到韓崢麵前。
視線相對。
韓崢此刻虛弱至極,看著生父的眼睛,難免想到從前。
曾經他也擁有過溫暖的親情,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後來父親寵妾滅妻,母親日夜抱著他哭,讓他努力拚搏,凡事要拿第一,要爭氣,要有出息,要讓父親後悔,回到他們母子身邊
他一直一直很努力,力爭上遊,不顧一切往上爬
怎就落得,今日結果。
“孽障”韓致一巴掌扇向他,“死不悔改編什麼借口不好,居然汙蔑公良瑾,即便他是敵人,那也是光風霽月的敵人虧你編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