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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末尾,蟬鳴聲微。
空氣裡的餘熱還未散儘,玻璃碗裡的碎冰融化成汪洋,我銜著銀色的湯匙靠坐在窗台上,吹進來的風柔和似紗,傍晚的天光像夢境一般綺麗。
我以為俊國先生已經上班去了,桌邊的座鐘指向晚上的七點十分,懶懶散散正打算再窩一會兒,抬眼時忽然看到他站在窗台邊,嚇得吧嗒一聲,湯匙都掉了下來。
“先生,你不需要去工作嗎”
他最近不太喜歡俊國先生這個稱呼,這讓我很是為難怎麼會有人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呢
但俊國先生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需要理由,也不會和人解釋,除了隨著他的心情改口,我也沒什麼辦法。
俊國先生沒有立刻回應我。
他穿著麵料考究的西服,明顯一副打算出門的模樣,又好像在最後一刻因為什麼無形的力量推翻了自己的決定,沿途折返。
我被他那麼盯著看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地一骨碌爬起來坐直了。
俊國先生沒有說過我不可以躺在窗台上休憩,但他這個人總是儀態完美風度翩翩,舉手投足都是老貴族式的優雅做派,很難讓人想象他會不在乎禮儀教養這種東西。
雖然現在才開始注意可能已經太晚了。
我心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滑過的樓梯,躺過的沙發,還有爬過的樹,表麵上擺出認真思考的樣子,最後恍然大悟“你是不是落下什麼東西了”
“不是。”他簡短地回複我。
“那為什麼”
“我今天沒有工作。”俊國先生頓了頓,在我身邊坐下來。他本來就比我高大,窗台又比較狹小,我不得不往裡麵挪了挪,給他騰出位置。
俊國先生定定地看著我,以理所當然的語氣說“我今天不需要工作。”
“”
哦,真厲害,我應該誇他嗎
俊國先生最近表現異常,我覺得我已經開始習慣了。
我好聲好氣地問他“那你今晚打算做什麼”
俊國先生似乎被我問倒了,他回過神,眼底閃過有些惱怒的神情,語氣硬邦邦地說“你不願意我留下來陪你”
這個回答不在
我的預料之內,也不在他的預料之內。
於是他好像更生氣了。
“願意。”我趕緊說,“我可願意了。”
他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沒有之前那麼冰冷。
我覺得自己反應真機智,本想拍拍身邊的位置邀請他坐過來,但他已經坐在那裡了,於是我收回手,想了一會兒,指指窗外的景色“今天的夕陽很好看。”
太陽的餘暉已經沉下去,俊國先生就算坐在窗邊也不會被陽光曬傷,這可能是一天中他最能接近天光的時候。
俊國先生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他注意到我在看他,停頓半晌,稍微不那麼敷衍地補充“還行。”
然後低頭在我的臉上親了一下。
親了一下,他似乎覺得不夠,抬手扣住我的後頸,俯身又要湊過來,我趕緊按住他的肩膀。
“窗台,先生,”我提醒他,“這裡是窗台。”
庭院裡此時沒有人,但如果有傭人經過樓下,抬頭就能將窗台上的景色一覽無餘。
俊國先生偏偏好像一點也不介意。
他摟著我的腰,想要加深這個吻的時候被我咬了一口,直接咬在下巴上。他沒有發怒,反而顯得有些高興,似乎沒想到我會回應他似的,回過神來後一下子將我緊緊按入懷中。
他穿著西裝,挺括的麵料和堅硬的扣子硌得我不太舒服,我伸手撓他後背。
“先生”抗議的聲音被他含了回去,俊國先生摸著我的頭發,蒼白冰涼的手指穿過落下的發絲,托住我發軟的後頸。
他將綿長得令人有些窒息的吻結束在我的唇角,然後像尋找到獵物的蛇一般,再次執著而不容人拒絕地纏繞上來。
蒼白的臉龐,殷紅的瞳眸俊國先生確實有些像蛇。
我記得自己非常客觀地想。
俊國先生有時候真的一點都不在乎禮儀教養這種東西。
俊國先生最近不太願意去上班,我一開始有些擔心,但後來就發現了這件事的好處。
“neuonia。”
俊國先生微微垂眸,念出我指尖劃出的單詞“這是肺炎的意思。”
我點點頭,記好筆記,指尖側移,點在另一個陌生的英文詞彙旁“iion”
“感染。”俊國先生的聲音很好聽,優雅又低沉
。如果他願意表現出足夠的耐心,就像他現在正在做的一樣,他說不定能成為一個好老師。
我將這些單詞的發音和含義一一記好。
“你最近不讀那本解剖學的書了”俊國先生瞥了一眼書封,微微挑眉,英俊的臉上浮現出有些傲慢有些玩味的表情。
筆尖微頓,我意識到自己停頓的時間有些長了,好在半夜敲響的鐘聲及時解救了我。
我不動聲色地舒了口氣,神態自若地合起書,放到床頭櫃上。
“明天可以繼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