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劉據抬起頭,準備問一個問題的時候,霍嬗猛然間大喝一聲,“天子富有四海,太子起碼也有一定的權勢,因此你們會想著照顧百姓,不願意讓他們太過疲累,甚至就算是有,也還是會給一條活路的吧?
說一點難聽的,就像是父親所說,哪怕身為天子的不願意給百姓錢,也沒幾個敢說去禍害的吧?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但你們要是把權利交出去了,那會怎麼樣?不說彆人,就說說我自己吧,反正我絕對會儘可能的盤剝百姓,因為我不怕啊,反正有事都是天子的。
可是我不能!因為我是誰?我是天子甥孫,我是太子表侄,我能把咱們家的東西都禍禍了嗎?
但其他人呢?他們可不會跟你計較這些東西。”
劉徹陷入了思索當中,他在思索那句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從百姓的角度來看,還真就是水,而朝廷則是舟,甚至直白一些,他劉室就是舟!
若是被人禍害,那……
“混賬,那些人豈敢如此去做?還有你,怎能有如此想法?”劉徹站了起來,厲聲怒喝一聲。
霍嬗連忙縮在小板凳上裝受害者,還低聲喃喃道,“這都是父親說的,我也不知道對不對,姨公不要生氣好不好?”
“剛剛都說了,是自家人關起門來談話,怎能如此啊,陛下消消火,坐下讓嬗兒給你揉揉肩。彆說,剛剛他給我揉的時候還挺舒服的。”
衛子夫一看情況不對,連忙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我不生氣!”
劉徹甩了甩袖子,頗有一種我就是傲嬌,但我就是不承認的樣子,盯著霍嬗道,“你給我繼續說。
還有你,彆給我發呆,一點點都聽清楚,這可是朕的冠軍侯遊遍天下所得出來的!”
“是是是,兒臣明白,兒臣明白。”劉據早被霍嬗的一段話給徹底弄蒙了,此時隻能唯唯諾諾。
“那我,繼續說?”
霍嬗站了起來,小心的縮著脖子。看到劉徹點頭,卻又不說話,他才敢繼續道,“所以啊,父親才在夢中相托,讓嬗兒告知姨公,告知表叔,這天下究竟是誰家天下。
設立繡衣衛,是勢在必行的,那些凡是敢說與民爭利的,一百個裡麵,絕對有九十八個都是既得利益者!
百姓?百姓們哪一個能夠接觸到鹽鐵的?能接觸到的,絕對不是百姓,若是給他們機會壯大,怕是早晚得生出異心。
我聽說,有某郡曾被人攻破,殺郡守及其他官員數百人。但是偏偏,有一些家族就是不動如山。
權利,能抓在手中的,必然要抓在手中,因為對於姨公,對於表叔來說,這權利是要平衡的,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卻是用以謀私的。
記得剛剛姨公您還說,天子無家事,其實道理也是這麼一個道理。不過嬗兒也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麼那些喜歡說桑弘羊與民爭利的人,會讓表叔信若神明呢?難道說,他們都是道德君子嗎?
如果是,那隻能說明姨公是真的厲害,治理下竟有如此之人,想來是天命所為,可要是按照我父親的說法……”
霍嬗說到這裡,又縮了縮脖子。
“說!給朕…給姨公說說,關起門來說,你怕個什麼?”劉徹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眼裡卻是無比的探究。
“我父親說,現在的官員裡麵,也就那麼幾個不貪的,大多數人,尤其是穀梁學的那些人,都家資充沛,好像還包括公孫姨公?”
他眨了眨眼睛,看到衛子夫的目光,連忙向後靠了靠,直接就靠在了劉據身上。
此時的劉據,正處於六神無主的狀態之下,被他這麼一靠,竟是生生的仰了過去。
砰的一聲,他倒在了地上。
第一個衝過來的,便是劉徹,他稍微查了一番之後,冷哼道,“沒事便不要賴在地上,賴在地上也沒用!”
雖然聲音嚴厲,可語氣裡的關懷,卻是擋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