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嫡女!
察覺到雲浩天眸中的冷光,姬長夜不語。
很多事情,二人都心知肚明。
不過片刻,姬長夜才神情收斂,道“都道當今聖上愛民如子,卻不知道,他最是無情。”
若是有情,也不至於讓自己的兒子都恨不得他去死。
也不至於讓他的臣子恨不得他去死。
念及於此,姬長夜指尖一動,手中的茶杯忽然破碎,無聲地化為洗塵,落了一地。
雲浩天卻輕輕一笑,手中的茶杯依舊,如同吟詩作對般,卻又略帶諷刺般,說道“愛民如子?西北旱災是江南的富商出手捐助,國庫可是不曾出一分一毫。”
語落,他一頓,說道“此次的事情不會有第二次,我會找他們一筆一筆地討回來……”
說完,他將茶杯輕輕放置案上。
二人將今日的要事談妥,不過片刻,姬長夜便轉身離去。
離去前,三皇子似是想到了,叫住了他,詢問道“聽說,老將軍為你安排了親事?”
他的語氣頗有幾分可惜。
容城商戶之女,並且名聲狼藉,即便長夜在京城同樣不佳,但到底是將軍府的獨苗,姬老將軍何至於為他安排這樣的親事?
姬長夜腳步一頓,腦海拂過葉桑清冷的麵容,不知為甚,他眼眸微眯,情緒不明,道“連我的貼身玉佩都能摔了的女人,老頭子確實是不像我好過了。”
說完,不等三皇子反映,他腳下輕點,便消失在了眼際。
見他離去,雲浩天輕笑了幾聲,想到他離去前說的那幾句,隻覺得有些有趣了。
這般膽大的女子,也不知道姬老將軍是從哪兒尋來的。
出入重重守衛森嚴的九重宮門隨意的像進茅房一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普天之下,唯有姬長夜一人。
夜色上空中傳來輕微的衣抉獵獵聲,然而那聲音實在太容易讓人忽略了,轉眼就恢複了岑寂。
宮牆角落看門的守衛都沒有發覺,一切快的就像錯覺一樣,稍縱即逝。
直至,回到將軍府,姬長夜腳步微頓。
也不知道是因為忽然提起葉家那個女人,還是什麼,他擰眉,忽然問道“容城那兒情況如何?”
跟隨在其後的折袍一愣,以為他是問藏寶圖的事情,說道“還是未找到其他線索。”
聞言,並未得到想要的答案,姬長夜擰眉更甚,卻不再多言,揮了揮手,便讓他退下了。
不知道為什麼,越是想到那個女人,他的唇便抿得更緊了幾分……
……
容城的冬日不比京城,越發的蕭瑟寒冷。
小桔園一如既往孤寂冷清。
夜裡,葉桑披著大氅,守在埋著團兒的小坑前,靜靜地站在那裡。
距離上次葉賈君前來示威不過兩日,她整個人便消瘦了不少。
不是太過於悲戚,而是她太冷靜,冷靜到可以在寒風裡思索一整天。
身側,角梅一臉擔憂地望著她,卻不敢多言。
“小姐……”
“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葉桑忽然一動,在風裡說了一句話。
這幾日,都不曾聽到葉桑說過一句,如今,葉桑忽然開口,角梅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剛要開口說些什麼,便又聽到自家小姐說道“一味隱忍隻會讓彆人變本加厲的害自己……甚至連累身邊的人……”
葉桑的聲音越老越低,角梅卻是有點淚崩了“小姐,這不怪你的,是二少爺他……”
“角梅,你說當初我們要是強硬一些,是不是會好過一些?”
她一直以為,隻要忍著,許氏他們就算再過分,也不能夠將她如何。
如今才發現,她還是太愚蠢了。
葉家是他們的天下,他們真要如何,她還能夠蹦躂到什麼時候?更何況……
更何況,這麼多年來,若不是為了所謂的名聲,恐怕葉項伯也會任由許氏繼續這般糟蹋她吧……甚至是死,他也會無所謂……
畢竟,前幾日在大堂,他是想方設法要置她於死地的。
而她到如今,才看清楚這一點。
越想,葉桑便越覺得,落到這樣的境地的自己,太過於可笑。
一側,角梅擦著眼淚,緊緊地抓著她,說道“小姐,我們會好過的,您忘了嗎,是您救的奴婢,也是您將團兒撿回來的,若不是您,團兒早就被餓死了,奴婢也是,奴婢早就死在小樹林了……”
從那日被小姐帶回小桔園,她就一直相信,跟著小姐能夠過好。
即便有時候苦的她有些受不了了,心裡也會有一個聲音這樣告訴她。
她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對小姐那麼執著,但是她就是相信,一切都會好的。
好人會有好報,小姐是那麼好的人,憑什麼會有不好的結果?
見角梅滿麵淚流,葉桑回神,她怔怔地看著角梅臉上的眼淚,伸出手輕輕地擦拭,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一笑,滿是釋然“哭什麼,我隻不過是在思考,如何能過得更好,既然忍著過不好,要不如就不忍了。”
這幾日,她想得太多。
她不想在繼續坐以待斃,也不想還沒有出嫁前就死去。
她想了好多,才漸漸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