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妾身有疾在身,不能下榻行禮,請問老爺是有什麼事情嗎?”李氏語氣涼薄地回應。
周榮光臉色一緊,不知為何,看到李氏這般態度,卻又有些惱了。
若是往日李氏能那般和他輕聲細語,他又怎會戀上其他的人。
想到這次過來的目的,他的臉色冷了下來“我聽姨娘說,你身有不適,所以過來看看,讓大夫給你把個脈。”
事情到底如同趙姨娘所言,令人把個脈便知道。
他看了看四周,見四周並沒有血跡,唯有血腥味飄蕩在空氣裡,不由蹙眉。
聞言,李氏低垂著眸,隱忍著下、體撕心裂肺的疼痛,輕輕冷道“老爺,妾身身體不適已久,你這個時候令大夫過來,會不會晚了一些?”
聽出她話裡的諷意,周榮光麵冷,剛要出聲,就聽見李氏又道“還是趙姨娘拖你來的?我和你夫妻多年,如今讓你來看我一眼,也隻能耍手段令趙姨娘引你來,是不是太可悲了一點?”
許是真的覺得可悲,李氏心頭一股悲熗湧上,她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眼底的淚光波光瑩瑩地看向他,竟咳出了血“若老爺不真心,便不必違心來看我,左右不過是個纏綿床榻的人,耗時間罷了。”
一側的周兮月連忙拿來了帕子,幫她擦拭,看這般場景,已有數日。
想到空氣裡的血腥味,周榮光隱隱有了答案,心頭的猜疑也少了幾分。
見李氏說的委屈,那雙水眸傾訴著如水般的怨,周榮光心頭一澀,不由想到當年的李氏如何的溫順賢德。
一瞬便以為她方才的冷意,是因為怨他這段時間對她的冷落,原本強硬的心也軟了下來“我們夫妻多年,何必如此?這段時日我確實是冷落了你,是我的不是,知道你身體不好,我令人尋了臨城的名醫,為你坐診。”
就算被李氏說的心有鬆動,但他還是不忘他此次前來的目的。
本以為他們會推三阻四,哪知,卻見李氏點了點頭,手腕從被窩裡拿了過來“那就有勞大夫了……”
她病了許久,原本婀娜豐盈的體態變得弱不禁風,就連手腕,也變得纖細,皮膚薄的仿佛能夠看到手腕下的血管,看的令人發酸。
周榮光許久未來看過她,這才發現,不過數月的功夫,她比往日消瘦到了如此境地,心有不忍,抹過一絲愧疚,連忙讓大夫上前把脈。
“夫人身子虛弱,周老爺還是平日裡多多關切些好。”將手從李氏的腕處收回,老大夫顫顫微微地說道。
語罷,便開了幾道方子,遞交給了下人。
往年後宅如何鬨騰,周榮光都不曾在意,但如今事關子嗣,生怕有個好歹,周榮光才特意請了臨城的大夫過來。
聽見李氏身體虛弱,並沒有什麼異狀,周榮光鬆了一口氣,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見大夫又低聲地對他說道“周老爺,可借一步說話?”
見大夫臉色凝重,周光榮一頓,同他走了出去。
等再一次進屋之後,他看向李氏的眼底,多了幾番悲憫。
“阿茶。”他腳步急促地走至床側,不顧周兮月等在旁,拉住了李氏的手,眸裡的深情仿佛要溢了出來。
李氏心頭一顫,隻覺得手心被他的溫度一燙,剛要掙脫開他的手,便被他死死地握住。
她眼底劃過一絲羞惱,語氣冰涼“老爺,這是怎了?難不成是我要死了,不成?”
此話出口,周榮光臉色一變,抓著她的手更緊了幾分,呼吸變得急促“我怎會舍得你死。”
說完,他又道“今晚,我留這裡。”
話一出,他似是想到了什麼,猛地一頓。
若是不舍,她又怎麼可能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縱是他的話如同當年那般深情款款,李氏卻不再有任何動心。
她垂眸,想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心知他心裡想什麼,不由輕輕一笑,緩緩地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裡抽離,語氣淺淡又疏離“老爺,時候不早了,你若不回去,趙妹妹可能要睡不著了。”
她說的沒有絲毫感情,周榮光卻從她的話裡聽出了酸澀。
想到大夫方才說的那番話,他心裡刺痛,剛要說不用顧及趙姨娘,但聽到李氏後頭的那句話,卻又是一頓。
趙姨娘肚子裡有他的孩子,甚至可能是他第一個兒子。
他……
但很快,他將這樣的心思放下,縱然是這樣,趙姨娘那兒也不缺他一晚。
念及於此,他剛要說什麼,卻見李氏淡淡地轉頭,對著周兮月道“月兒,時候不早了,送送你爹爹回去。”
她將他方才的猶豫看在眼裡,也徹底冷了心。
“好。”周兮月說道,隨後麵無表情地看向周榮光“爹爹,請回吧。”
那句爹爹,冷到了骨子裡。
周榮光臉色微變,但見李氏精神萎靡,想到他留下也無用,便沒有要堅持留下的意思,對著李氏軟聲切語了幾句,才姍姍離去。
直到他的背影浸沒在寒風裡,消失在眼前,周兮月才轉過頭,冷冷道“我早就想到會這樣。”
什麼都比不上一個兒子。
什麼都比不上。
就連李氏的一條命,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