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得救嗎?”
乞食將軍聽他說出了那玩意兒來曆,心裡卻是猛得生出了希望,緊張的問道。
這江湖異人也不回答,而是忽然轉向了乞食將軍,道:“那昌平王不是已經大軍壓境了麼?如今怎麼還沒有打過來。”
“什麼昌平不昌平的,都顧不上了……”
那討食將軍神色頹喪:“若真是隻能餓死,還不如伸長了脖子,等這一刀。”
“好歹,少遭罪。”
“……”
江湖異人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過來。
早先便是昌平王率兵過來,其兵強馬壯,但是隻有精兵三萬,看著這幾十萬冗餘軍在此,卻也不敢貿然上前。
但後來冗餘軍中,出了爛糧之事,不吃挨餓,吃了發瘋,自己便已經人心惶惶,而那昌平王仍是按兵不動,瞧著這架勢,倒像是在等著這冗餘軍不戰自潰,省去這一番刀兵的模樣。
“不要這麼哭唧唧的嘛!”
他笑著拍了拍討食將軍的肩膀,笑道:“笑口常開才有好運來,坦蕩麵對問題自然開解,就這點子格局,將來怎麼帶著兄弟們打天下?”
“解開所有煩惱,成就心中蓮花開放啊!”
那討食將軍哭的更厲害了:“餓著肚子開什麼蓮花?”
這江湖異人冷笑了一聲,道:“不就是糧食爛了一點?沾上了屍毒麼?蒸上一蒸,仍然能吃。”
“我用手段幫你把這屍毒拔了,糧食也就乾淨了,不光能填飽肚子,還甜絲絲的,吃多了有些醉人呢……”
他說著,甚至有些得意:“你們倒說說,能醉人的,是糧,還是酒?”
誰管他是糧是酒,能填肚子便好,這討食將軍聞言,激動的起身抓住他胳膊:“還請先生救我四州七府百姓的性命啊……”
都是餓急了的人,糧食爛不爛的,哪有人在乎。
隻需要吃了人不會瘋掉,能活著就好。
“不消說,來了便是幫這忙的。”
那江湖異人笑著,便讓眾人將糧倉扒開,然後遠遠的讓開,隻見得那滿倉的糧全堆到了太陽下麵。
黏稠的黑水沾了每一顆糧食,一股子濃重的腐臭味道,充斥鼻腔,而他則是繞了這片糧食走上一圈,口中念咒,良久,忽地祭起了一隻葫蘆,裡麵噴出了道道紫氣來。
紫氣覆蓋在了糧上,頓時壓住了腐臭,連那糧中的黑水,都在漸漸變得淡了。
不一刻,他收回了葫蘆,眾人再看時,糧食仍是發軟,黏稠,卻已經變得好了很多,看著黏糊糊的,但起碼不像之前,一看便有毒。
“可以了,開飯!”
這江湖異人笑著收了葫蘆,向那乞食將軍道:“隻是這回可以煮些稠得了。”
“讓人都吃飽。”
“不然,這樣的糧食想放,也放不住。”
“……”
那乞食將軍已是想著,能應付一頓算一頓便是,忙不迭的答應,安排人手去整治了。
連著那些還沒有病死的牛羊,都宰殺了,犒賞三軍。
“醪糟哥,你真是拔掉了這些米糧中的屍氣?”
而在這滿軍上下歡騰之時,跟著那江湖異人一起來的年輕人,卻是湊到了他身邊,小聲問著,眼神裡滿是懷疑。
而這江湖異人,或者說醪糟酒,臉色也已經沉了下來:“拔個屁,陳家的法霸道,屍氣腐了糧食,那便是腐了,便如人死了不能複生,這糧怎麼救得回來?”
年輕人頓時吃了一驚:“那你……”
“我是用紫氣洗糧!”
醪糟酒神色微冷,麵露心痛之色:“知道我那一葫蘆紫氣值多少錢嗎?”
“還是上京的時候,我憑本事偷的,一共這麼點東西,用來洗糧,簡直就是用玉璽砸核桃。”
“……”
年輕人有點慌了:“那你還有沒有?這才夠吃幾頓的?”
“有這一頓就夠了。”
醪糟酒臉色沉了下來,森然道:“我這人沒彆的追求,就是愛分辯個理字,這降頭陳家,如今這一手是真的絕啊……”
“天下百姓吃不飽,最是缺糧,他們便要毀糧做此殺人誅心之事。”
“那好,他們誅心,我便要誅他們的心。”
“如今世道,毀糧便是天地不容的大罪,這些冗餘,哪怕本來是注定要餓死的,但是他們既然搶到了糧,吃了便能活命,這方天地,也是認的。”
“換了彆人,毀掉這麼多人救命的糧食,那便是大損陰德,活該被雷劈掉,為何陳家卻無事?”
“……”
身邊的年輕人聽著也目光微閃,低聲道:“這我過來之前,倒是打聽清楚了。”
“降頭一門的法,據說無一不是極為妖邪,傷天害理極損陰德的,所以他們平時輕易不敢用,但又因為不敢用,所以在這江湖上,倒是落得了一個不錯的名聲,也真是難得了。”
“但如今,他們家出了手,而且一出手,便是這等絕戶計,按理說也逃不過這因果,可陳家與普通使降頭的可也不一樣。”
“他們家,有躲因果的本事。”
“各種邪門的法,旁人不敢用,他們卻隨便用,光是這一條,便不知比其他人強了多少,無愧十姓之名。”
“……”
“竊天心?”
醪糟酒冷笑了起來:“難怪要換這天,都被十姓鑽成了篩子了。”
“但他們敢玩,那我便陪他們玩個大的。”
說著,抬眼向了戰陣之中看去,不僅這討食將軍麾下的兵馬在吃飯,外麵更是有著無數老弱婦孺,都在捧著破碗等著,一個個麵有菜色,雙眼空洞。
醪糟酒的臉色也冷了下來:“這世間百姓,在我看來最大的問題,便是不會憤怒。”
“今天我以紫氣洗糧,他們飽餐一頓,便會睡意昏沉,又沾了紫氣,神魂健旺,而我,便要借刑魂之法,遣鬼入夢,讓他們都好好瞧瞧陳家是怎麼用飛屍來毀他們的救命糧食的。”
“你說,他們氣不氣?”
“……”
年輕人聞言,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何止是氣,老百姓最恨此事,怕不是要拿起了鋤頭拚命?”
“便是要他們恨!”
醪糟酒冷笑:“他們恨,便會憤怒,便會生出怨氣,這怨氣多了,便是咒,我便要借這四州七府的百姓之怨,給降頭陳家一點厲害瞧瞧!”
“問問他們,窮人的命,就不是命嗎?”
“你躲得過天譴,躲得過民心嗎?”
“……”
“啊這……”
旁邊的年輕人菠蘿啤聞言,已是身子微顫了,如今他們來了這裡,但其他的轉生者幫手,還有很多正在路上。
按理說是先了解情況,卻沒想到醪糟老兄,居然上來便是這麼一招狠的。
世人施咒不稀罕,借這四州七府幾十萬百姓之怨來施咒,而且,還是借了紫氣加持過的咒,再加上民心裡最痛恨的毀糧之願,斷命之仇,他都難以想象這會是什麼程度了……
震撼之餘,他也忽然興奮了起來:“老哥,硬!”
“敢問你這法,叫啥名字?”
……
……
“小吏後人,膽大包天!”
而於此時,幽幽冥殿,第六殿之前,胡麻持刀向前,與那第六殿帝鬼殺在了一處。
這第六殿帝鬼,看出了胡麻來勢不凡,但他卻不像自己的兒子和孫子一樣,跑到第五殿裡去求救,概因當初他登基,是先把自家老子毒死了。
所以入了冥殿,也向來與第五殿不和。
隻是他畢竟也斬殺過無數民間逆匪,身上自有凜凜殺機,如今見著胡麻挾人間殺劫而來,非但不懼,反而森然冷笑:“君命天授,古來有之,帝令如刀,專割天下野草。”
“你自有心以下犯上,朕倒正要讓你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
“……”
掀起皇袍,卷起黑風,滾滾蕩蕩挾了滿朝文武衝來,而那第七殿,第八殿帝鬼,也立時跟在了他身邊糾纏。
這一場殺劫滅了第十殿,第九殿,嚇破了第七殿,第八殿帝鬼的膽,但對於曾經血手鎮壓人間百萬義軍的他而言,不過隻是曆史重演。
而麵對著他的傲慢,胡麻卻是連話都懶得回,隻有手裡的凶刀,錚錚跳動。
……
……
人間。
著著小兄弟那一臉震撼又崇拜的目光,醪糟酒也咧嘴笑了起來,但又繃住,擺了擺手,道:“我本事學得雜,刑魂學過,害首也略通,但這法,卻不是任何一門的法。”
“這算是我剛剛見了陳家的手段,然後自創出來的,我決定取名字為:”
深吸了口氣,沉聲開口,驚天動地:“有理不怕天不肯收我來民心生怨天也怕怕讓你知道誰是爹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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