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是那個溫潤如玉、體貼孝順的養子。
寧正坤審視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眼神有些複雜。
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在他眼底流轉。
寧正坤的聲音有些沙啞:“秉安,你長得真的很像你母親,當初如果你母親和我的那個孩子沒有流產,我也不會為了大房、二房的和睦,殫精竭慮。”
這孩子的臉,總能輕易勾起他塵封心底的往事。
寧秉安低下頭,沒有說話,眉宇間有一絲黯然和複雜的冷意掠過,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他像一抹清淡的水墨,無聲地稀釋著空氣中濃重的火藥味:
“大姐她也是太看重寧家了,一時情急才會說那些話,並非有意頂撞您,我隻是外人,她是您的親生女兒,總歸血濃於水。”
寧正坤重重地歎了口氣:“你彆把這些話聽到心底,你現在娶了寧媛,就算我寧家正式的一員了,不要再覺得自己是外人,如果不是你和小妹結婚了,我也確實不好將你提到我身邊這個位置。老爺子就不會同意。”
他起身,讓寧秉安扶著自己,有些沉重地走到書房一側的牆壁前。
寧正坤伸手在光滑的壁麵上摸索片刻,按動了一個隱蔽的開關。
牆壁無聲地滑開,露出一扇厚重的密碼保險箱門。
寧秉安乖覺地低頭,退開好幾步,背過身去。
寧正坤和滿意他的懂事,伸手熟練地輸入密碼,轉動把手,“哢噠”一聲輕響,箱門應聲而開。
寧正坤從裡麵取出一個烏木雕刻的盒子,將其放在紅木書桌上。
柔和的燈光下,三枚翡翠辣椒靜靜地躺在暗紅色的絲絨襯墊上。
翡翠的顏色,是濃鬱得化不開的碧綠,水頭極足,通透欲滴,仿佛輕輕一捏就能掐出水來。
寧秉安的目光觸及那三枚翡翠辣椒,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呼吸也似乎停頓了一瞬。
那是翡翠辣椒——老爺子將原配打碎的定情信物打磨而成。
把它變成屬於寧家的傳家信物,代表著家族的血脈和權力傳承。
寧正坤從懷裡拿出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伸手撫。
照片上的女子,眉目如畫,氣質溫婉嫻靜,卻又帶著一股倔強的嫵媚清麗。
她笑得那樣明媚,仿佛能照亮整個時光。
寧秉安知道,那是他的母親。
寧正坤的指尖帶著無限眷戀地輕輕撫摸著照片上女子的臉龐——
“你是個好孩子,如果……如果當初我娶的是你媽咪,她第一個孩子該是你的哥哥……你們……就都會是我的孩子……”
“如果你是我的親生兒子,按照寧家的家律,老爺子又怎麼會從老二那邊挑繼承人?這三枚翡翠辣椒……隻會交給你,或者你的哥哥。”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假設落空後的蒼涼和遺憾。
房間裡陷入一陣沉默,隻有鐘表的滴答聲在耳邊回響。
寧秉安眼裡滿是複雜,他再次抬起頭時,臉上又恢複了那份恰到好處的溫和:
“爹地,我很清楚我不是您的親生兒子,能得您庇護至今,我已經很感激了。今日我不愁吃穿,外麵的人還肯叫我一聲安少爺,這一切都是因為爹地您。”
他頓了頓,似有些遲疑——
“大姐一向優秀,她恨我,恨我母親,我都能理解。爹地,那些股份……其實,我也可以不要的,我不想因為我,讓您和大姐父女離心,傷了您的心。”
寧正坤眉頭緊蹙起來,打斷了寧秉安的話:
“胡說什麼!我要給的,誰也攔不住!何況,你娶了寧媛,我答應給二房的聘禮,自然也是要給的,一分都不會少,不然我成了什麼人!”
他走回座位,坐下後語氣稍緩:“以後,寧家終究是阿宇來繼承,我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們兩房能夠和睦相處,齊頭並進,誰也不會壓製誰,這樣寧家才能長久興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