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著朝暈氣鼓鼓離去的背影,他又擔心了,忍不住動搖了幾分。
在他終於忍不住要跳下去的時候,又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群少女,拉著朝暈一起去放風箏。
青完記得她們,她們昨天還和小姐說話。
看著那麼歡快活潑的一群人兒簇擁下的朝暈,青完眼瞳輕顫,最後還是沉默著蹲了下去,沒有說話。
一隻信鴿飛來,落在了他的小臂上,歪著頭,睜著血紅的眼睛看他。
青完垂眸,耳邊充斥著少女們悅耳的歡笑,眼睛卻盯著它身上綁的那一小卷信,怎麼看怎麼刺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還是伸手抓住信鴿的腳,把它提起來,解下信封。
…
月黑風高,烏雲密布。
王員外平日裡雕梁畫棟、金碧輝煌的府邸,幾乎要流成血河,在夜色裡斑駁凝固,尤為可怖。
那些平日裡和他酒池肉林的狐朋狗友氣息已絕,死狀淒慘,而殺戮者連衣角都沒臟一片。
青完橫著劍,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夜色下,他那張冰冷生硬的臉龐,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羅刹。
王員外踉蹌著腳步,一點一點往後退,直到無路可退。
他絕望地看著帶著恐怖的氣壓逼近的少年,已然心如死灰,突然冷笑一聲,大聲衝他喊:“我知道我今日非死不可,但是你!我聽說過你!”
“你殺了這麼多人,你以為殺的是我們這種人你就不會遭報應了嗎!”
他模樣瘋癲癡狂,用儘全力喊到:“你一定會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青完總是毫不拖泥帶水的步伐驀然一停。
這些惡毒的詛咒對他來說就像是經年的風霜,構不成威脅,他甚至早已無動於衷。
但是不知為何,這次,他被血浸泡得森亮的劍尖顫了顫,眼前恍惚了一下。
王員外見有機可乘,帶著魚死網破的心思撿起一旁的短刀,嘶吼著朝他刺去。
青完冷冷地看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揮劍之間,王員外看見了自己斷掉的手臂。
他淒厲的慘叫還未出口,毫不留情刺入他心臟的劍便堵住了他的嘴,那些未喊出口的哀嚎,就斷在了咽喉裡,埋進了星光裡。
他唇邊頓時嘔出一大灘鮮血,喘了一口氣,而後四肢一瞪,死不瞑目。
霜月不忍再看這樁禍事,歎息著斂著身子躲進層層疊疊的晚雲之後,便沒有幾分光亮垂憐青完了。
腳下暗凝的血跡刺得他眼眸深沉,手中的劍緩緩往下滴著血珠,像串串由不止不抑的血孽與糾纏凝結成的紅寶石,又像時時刻刻盯著他的眼睛。
一陣陰風吹來,把他高高束起的馬尾吹得翻飛,他靜靜矗立著,像躲藏在最陰暗處的年久失修的黑墨畫。
終於,他手腕一翻,轉身,無聲地離去。
夜色昏沉得像猙獰的野獸,他的腳下連影子都沒有,所有的黑暗湧動,把他孤寂的身影都吞沒。
……
不得好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