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暈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等對麵說完了之後,才開始口齒清晰地背三字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背完一長段之後,她才忍住懟對麵的衝動,掛了電話。
不過在外麵的時間有些長,她也確實該回去了。
她也相信,她很快就能回來的。
朝暈把要回去的事情和薄顧說了,她也沒有很多東西要帶,決定再過兩天就走。
這兩天裡,薄顧總是看著她欲言又止,似乎想說很多,但是最後又什麼也沒說出來,隻是看著自己的腿發呆。
在朝暈走的前一天,他在自己房間裡待了差不多一天,似乎在下定什麼決心。
晚上,等他終於出門,就見朝暈坐在沙發上低頭忙活手裡的東西,旁邊臥著嘟嘟。
陡然間,他又生出了些退縮來。
喜歡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總是這麼令人煩悶呀,簡直就是梅雨嘛,簌簌落個不停,把綠葉都澆得灰了,又把灰得澆得翠了。
這何嘗不是總是得不償失的賭博,攢了那麼久的勇氣,心動,在看到喜歡的人的玲瓏眼的時候,又都抱頭鼠竄起來,在眨眼間,晃成了一地的自卑和怯縮。
薄顧又慢慢地靠近過去,先是囑托了朝暈些明天注意的事情,在朝暈一句一句應之後,又沉默了會兒,柔聲問朝暈在做什麼。
他的話慢慢的,就像是他說話慢一點,時間寬容他,讓他再斟酌下語言。
朝暈衝他靈動地眨了眨眼,舉手讓他看,言語間無不自豪:“這是我按照教程勾的狗狗和小人。”
薄顧看著那栩栩如生的兩人一狗,話裡的溫柔就像是從骨子裡滲出來似的:“朝暈真厲害。”
朝暈笑眯眯地盯著他,總讓他覺得他被看得透透的。
朝暈又說:“那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薄顧微愣,老實地請教:“意味著什麼?”
“幸福是要靠雙手創造的,不是雙腿哦。”
薄顧這次是的的確確地怔住,又聽見朝暈接著說:“那麼,薄顧——”
他顫顫地對上她清亮的圓瞳,他耳邊是她帶著明顯鼓勵的明知故問:“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薄顧忽然覺得自己被開了一槍,但是子彈被換成了向日葵,所以他的心,他的肺,他的感官裡,都升起了一輪太陽。
他有種山崩海嘯般的激動與悸動,他的手攥緊了衣角,又鬆開,又攥緊,來來回回,他的頭腦瘋顛了,但是又從來沒有這麼冷靜過——
他以為自己啞巴了,但是實際上,他聽到了自己的卡得哆嗦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裡,讓他的心意無處遁形——
“朝暈——”
“我,喜歡你。”
不論這句話醞釀了多久,被埋得多深,現在也總算是落地了。
他話音剛落,就猛地被人抱住,他聞到了花香,聽到了熱烈的回應——
“我也喜歡你!”
這話,薄顧從來沒聽到過。
他抖著胳膊,也把她抱緊,抱得很緊。
燈光實在太亮了,把他的眼睛照得濕熱,有霧氣在氤氳他的眼睛,所以他其他的感官也就更敏感了。
他真切地體會到了——
這一刻,他真的,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