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暈撫著他的背,像是在都斷了手的人群裡,唯一懂這台廢棄鋼琴的音樂家,她輕輕地開口,月亮又懸了上來“你想不想摸摸星星?”
懷裡的獸人小幅度地、極其克製地顫抖著,連點頭的動作都像是在花朵被暴雨澆透後的震顫。
朝暈拍了拍他的肩,慢慢地放開他,去拿邊上放著的手電筒,“啪”得一聲關上,廚房裡再度陷入黑暗。
但是有朝暈在的黑暗,都是軟綿綿的,一圈一圈奶油般的絲滑黑霧又變成了陰風怒號下的屏障,庇佑得這小屋子風雨不透。
有人溫柔地握住他的手,把手電筒換了個方向放在他的手裡,一碰開關,圓滾滾的燈罩便爍爍地閃,裡麵的小星星做工不太精致,但是在這薄月濃霜裡,竟然有幾分朦朧的美意。
“星星來嘍。”
“這可是我去年在集市裡淘到的兩用式手電筒,好看吧?”
朝暈驕傲地炫耀著,哪怕是她說的話,他聽著也比星星亮。
停歲鼓足勇氣才敢看抬起眼睫,去偷掉描摹她被光浸潤著的工細眉眼的時光,用眼睛虔誠地舔舐她玉麗珠輝的麵孔。
他心裡,再度燃起來從前不可比擬的滔天熱火。
“好看。”
他回複的聲音輕輕的,正如他心底鐫刻的名字深深的。
他陡然熱了起來,這點連輕輕攏住他的手的朝暈都發現了。她抬頭去看,便又見猩紅如滿山杜鵑,在他眼眶周邊深紮烈長。
濃鬱的、侵略性極強的氣息從停歲身上四散開來,幾乎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霸道的囂張烈焰——但是他銀浩浩的眸子之中,除卻滾燙的情火,卻虔摯得幾乎沉寂。
朝暈微怔,又陷入了那沉沉的漩渦。
無聲,無聲,胸膛翻滾重疊再被吐出的氣息,都震耳欲聾。
他們似乎,都有些明白他是怎麼了。
他像被磁鐵吸過去的未能全鏽的鐵,本能地朝著朝暈靠過去。
所有的火氣都在向下方湧去,向萬物衍生的規律湧去,但是也因此,他的腦海能夠拋卻一切衝動的雜念——他冷靜、清晰、並且無可救藥地明白,他麵前是他永遠不能觸碰的神明。
距她毫厘的唇瓣忽然停住,停歲低下頭,被發情期劇烈的渴望折磨著,但他最後做的,隻是無聲地傴在朝暈懷裡,顫著聲求道“……您抱抱我,您抱抱我…可以嗎?”
朝暈垂下眼眸,再次擁上他的腰,隻不過這次卻近了他的耳朵,她像是銜著他的心臟似的,每說一句話,就在他耳邊激起一陣帶火花的心跳。
“就隻想要這個嗎?”
獸人狠狠一顫,獸耳還是冒出了頭,朝暈看到了他碩大的毛絨絨尾巴在身後掃來掃去。
在朝暈看不到的地方,他倏而亮出了犬牙,隻要稍微一用力,她就會葬送在他懷裡。
然而,他隻是輕了又輕地擱在了她的肩上,微微磨了磨。
他還想,奢望一個答案。
“您……以後,會拋下我嗎?”
光是把這一個問題問出來,似乎都耗儘了他的力氣,等待卻比問問題更煎熬。
她猶豫一秒,刀便在他心頭割下一刀。
不過這次,刀懸在他的喉管,遲遲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