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呼不是普生的,是特有的,有時候聽起來,甚至像是一份殊榮。
那道聲音的源地這麼離他好近,近到他隻需要稍微一側過臉去,就會稍一不注意墜落進耿耿星河。
施亭玉瞳孔一縮,跌撞著往旁邊退了一步,等緩下了心神,才緩緩抬頭去看。
夕陽欲醉,天連上了地,萬物顛倒,河下成了雨,世界恨上了他,有人與天地相比小小的一圓眼睛裡麵,有著困囿將破的驚慌。
漫天漫地都是醉醺醺的,綠嫩嫩的葉子掀騰翻覆,點點青光四濺。
他們周邊熱熱鬨鬨的,成群結伴地往家趕,這麼多人,卻從來沒有人會為了陌生人駐足,也不會分去一個眼神。
但是現在,施亭玉旁邊是為了他停下的自行車,為了他停下的少女,一雙明媚的清瞳,裡麵都是一汪汪的湖泊。
是他恨上了世界,也是他有了困囿將破的驚慌。
“同桌,你準備走回家嗎?那你得走多長時間啊?”朝暈坐在自己的自行車上麵,一條腿踩在腳蹬上,一條腿在地上擱著,見施亭玉回不過神的模樣,加大了音量:“同桌,你要不要坐我的車啊?我的車技可好了。”
青年捏緊了書包上的肩帶,略有些強硬地搖了搖頭:“不用。”
“喔?”朝暈又被拒絕了,嚴肅了臉色:“你又拒絕我?同桌,你怎麼這麼喜歡拒絕人?”
相比起來,施亭玉才更想問她呢。
怎麼這麼喜歡隨便給彆人東西,關心彆人?
青年望向她的眸眼深深,不說話,又開始以沉默應對問題,朝暈輕哼一聲,憤憤不平地踩上腳蹬,毫不留情地揚長而去,隻留下了一個漸漸遠去的背影,以及一句狂傲的話——
“我的車技超級無敵好,能十分鐘把你送回去,是你自己不要的,可彆怪我對你不好。”
“我的車技,超級超級好!”
每一個字被拆成了音節,又緩緩融入風中,一遍一遍在他耳邊回響。
雖然隻相處了一下午的時間,但是施亭玉還是意識到了他奇怪的同桌在強調什麼了。
她倒不是因為自己被拒絕了才不爽的,隻是覺得自己超高的自行車技巧沒有被認可才一遍一遍強調著她自己的自行車技術。
她已經騎遠了,施亭玉隻能看到一個小黑點,他又以一貫不快不慢的速度往前走,又徹底融入了形形色色的人群,又成了形單影隻的一隻鬼。
但是今天,前麵有一個小黑點在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前行著,他們的目的地是一樣的,他們是一路人。
施亭玉忽然大腦放空了一瞬間,失神片刻,不遠處響起了什麼摔倒在地的聲音,他再回過神來,小黑點不見了。
朝暈的影子沒有了。
他定了定眼,仔細一看,剛才被朝暈騎著的自行車已經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了,走過的人群都對旁邊窄溝裡的人投以驚奇的視線,有些人還偷偷和朋友湊近,指著溝裡哈哈大笑起來。
朝暈騎著車掉溝裡去了。
朝暈躺在溝裡,一葉障目,蔥蔥鬱鬱的樹葉讓她看不清天空到底是個什麼顏色,但是卻能真切聽到旁邊路過的同學的笑聲。
唉!世風日下啊!
沒有人來對她這個小天使伸以援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