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上車之前,朝暈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臉嚴肅地說:“你等我一下。”
她眯著眼睛看了一圈,最後找到了離自己五米遠的垃圾桶,搖搖晃晃地走過去,又彎下腰眯著眼睛把兩個空罐子往裡麵扔,但是因為眼前已經昏花了的緣故,第一次扔進了,兩個罐子一下子砸在了地上。
朝暈彎腰的幅度更大一點,把兩個罐子拾起來,又朝著垃圾桶裡麵扔,還是沒扔進去。
宿岐:……
雖然挺有素質,但是沒什麼腦子。
他兩三步上前,直接探腰勾手,把地上兩個罐子臉撈起來扔進垃圾桶裡,而後冷靜地望向朝暈:“現在,走了。”
朝暈重重地點頭,跟在他後麵,一邊走一邊誇:“宿岐,你,你還挺厲害的嘛。”
“嗯。”
“你還千裡赴會幫我打抱不平了。”
“嗯。”
“你居然挺關心我的嘛。”
“……”
喋喋不休的話語因為距離的拉遠而聽不太清楚,剩下站著的人都跟木樁似的,隻能看著那輛黑車揚長而去,把朝暈後麵本來就模模糊糊的話給載了帶走。
春天的夜晚也會有些涼,宿岐開了空調後,往朝暈那邊看了一眼,見她還知道要扣緊安全帶,也就不出聲提醒,一句“走了”剛出來,車就緩慢啟動,完全沒有聽朝暈的意見的意思。
朝暈也沒有意見,她把背完全靠在後座上,靜靜地看著外麵,黑魆魆的樹影飛快地從窗外掠過,僅僅是短暫的毫秒單位的時間,還是能看出它們張牙舞爪的陰沉底色,像是排列整齊的、在地獄門口要等著抓人下去的鬼。
朝暈越看越瘮得慌,握緊安全帶往旁邊挪了一下,努了努嘴:“這些樹好嚇人。”
宿岐沒有分過來一個眼神,專心開車,隨意地回道:“那就彆看了。”
“喔,”朝暈收回視線,看向前方,安靜了會兒,又突然出聲:“我還想喝酒。”
她又莫名其妙地問:“你喝醉過嗎?你這種人喝醉了是什麼樣子啊?”
“無可奉告。”
“切~~”
宿岐這次斜了她一眼,簡單地把她因為酒精而變得呆滯的麵色瀏覽了一遍,很快又攬起眸光繼續看路,說出來的話依舊公事公辦:“小姐,顧夫人是不會允許你以後喝酒喝成這個樣子的。”
他說什麼、做什麼,都完全出於任務需要,沒有一點私心,沒有一點關心。
因為酒精作用,朝暈分析長一點的話還要花費一點時間,她愣了兩秒鐘,豁然瞪大眼睛,有燃不儘的怒火從裸露出來的眼珠子裡冒出來,她抓緊安全帶,固執地梗著脖子,聲音微冷:“我才不要她允許呢!”
她的反應有點大,宿岐又空出一個空間瞥過去一眼,隻能看到她黑乎乎的後腦勺,纖細到脆弱的背,隆起的肩胛骨,看著莫名孤單。
“他們又不是我的誰,也沒有人對我很真誠,我也不要在意他們的想法。”
聽了這話,宿岐微微抿起唇瓣,眼眸深處迅速劃過一道暗光。
“小姐,你以前不是這樣做的。”
就單說這幾天他看到的吧,她永遠在意所有人的想法,尤其是顧聽寒的,想要讓所有人都誇讚她的溫柔知意——明明她不是這樣一個人。
上趕著去懇求認同,受了冷臉也要打碎牙往肚子裡咽。
朝暈聞言,又惡狠狠地瞪向他,但是沒什麼攻擊力——她收斂了許多。
“人還不能清醒了?”她坐直,挺起腰背,叉腰:“這麼多年,他們教給我的事情就隻有‘討好顧家,討好顧聽寒’這麼一件,我明明按照他們說的做了,顧聽寒還是不喜歡我,我還要湊上去嗎?”
“我的個人意願呢?有人在意過我在想什麼嗎?”朝暈氣鼓鼓地往靠背上一躺,衝著空氣揮拳:“我才不要繼續這麼做,要不然光氣都氣出病了。”
她卡了卡,又突然扭頭,衝著宿岐揚起下巴,驕傲道:“這是NPC覺醒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