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兩個人並排站好了,梵融覺得自己應該主動承認錯誤,提出彌補方案,於是搶占先機開口:“淩總,我打碎了一個碗,對不起!下個月的工資您都不用給我發了!”
朝暈臉色好像很差了,梵融心都涼了半截,又補充:“下下個月的也不用了!”
她有蹙眉的前調,梵融都快哭出來了:“都不要了,以後都不要了!我會小心一點的,我不會再犯錯了……”
看他實在過於擔驚受怕了,朝暈默了下,還是慢慢舒展了臉色,無可奈何道:“…彆瞎擔心了,沒怪你。我不是說了以後不能在我麵前提錢嗎?”
梵融低著頭,蔫巴巴的,先是猛猛搖頭,然後又猛猛點頭。
朝暈看得好笑,側過身把門關上,又把內裡的窗簾拉上,兩個人徹底蒙在暗處,看不見臉,聽得清楚聲音——這個時候人才是最真實的,臉會做出的那些欺騙,會被心輕吐出來的感情撕裂。
“現在說說你的事。”
梵融眼睫一顫:“我、我能有什麼事。”
朝暈抬眸,望著天上寥落的星星,突然道:“不能接受水瓶座和巨蟹座不相配的事?”
梵融心神一震,猛地轉頭看著朝暈,又磕巴起來,字蹦出來時跟石頭似的:“您、您,您怎麼……”
怎麼知道的?
“你中間是不是坐錯站了?中間等地鐵的時候周老板遇見你了,她說你在搜星座。”
梵融這才想起來好像一直有個人擠他,幸好他身上沒錢,不然他還以為是小偷呢。
他無言著垂下腦袋,悶悶地“嗯”了一句。
不知怎的,這話讓朝暈說出來時,用讓他有種羞恥的幼稚感。
都多大的人了?還因為這種小事自亂陣腳。但是他就是這麼笨,沒見過大世麵,也沒什麼文化,沒有一樣比得上她的一半。
迷惘——一塊如山一般高偉的暗礁,把身如浮萍的浪花撞成齏粉,屍骨無存,一樣的壯麗,一樣的破碎。
“過來。”
她又這樣道,梵融的思緒像被蝴蝶牽走的風,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在平日裡那般沉寂,卻在黑夜裡那般灼熱的眸眼裡。
他抬步,毫不猶豫地靠她更近,如同鹿奔向懸崖。
朝暈拿出手機,把星星拍進手機框裡,而後遞給梵融,說:“喜歡哪幾顆,選。”
梵融覺得自己好像明白她在想什麼了,他愣愣地道:“…星星和星座,好像沒什麼關係。”
朝暈斜他一眼,口吻有些凶:“我說有關係就有關係。”
這句話反而給了梵融偌大的安全感,他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指了三顆星星。
朝暈這才滿意,收回手機,開始在上麵寫寫畫畫,梵融就在一邊悄悄地看她——她的靈魂在冰麵隱入黑夜裡才會寫滿身體,他望向她,窺探幽深的黎明,堅毅的風暴,深邃的秋天。
現在的他無法理解——他們是隻有對方能明了的,被埋藏了的典故。
五分鐘後,她停下動作,把手機屏幕轉向他:“沒有交集的星星可以變成這樣。”
手機屏幕是唯一清晰的光亮,和她一樣。梵融看到那些星星被她用線條連接在一起,最後成了相依在一起的Q版兔兔和狼。
他要怎麼形容那一瞬間的心軟、心酸,發現自己這樣笨的人也能被她毫無保留地原諒的、倒逼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