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流芳百世,詹瓊不在乎。
他在乎的隻有和朝暈在一起的時間。平日裡過壓抑的日子過的太久,所以隻要一溺在和她在一起的輕鬆悠閒的時光裡的時候,總是惶恐地覺著是自己偷來的。
朝暈激情地揮灑筆墨,久到小貓都臥在毯子上睡著了,最後終於畫出來了一幅曠世巨作,撕下來遞給詹瓊。
詹瓊好奇地接過,看到成圖的那一瞬間,沒忍住笑了出來,笑得差點喘不過氣。
和想象中的一樣,醜的要了命了。
“這是我的抽象派藝術,”朝暈故作深沉地解釋,“乍一看或許會讓你覺得難看,但是這裡麵其實蘊含了深刻的哲學思想。”
詹瓊把眼角笑出來的淚花抹去,手卻在有意識地控製力道,沒有把這幅畫破壞掉。止住笑後,他眨巴著眼睛問朝暈:“謝謝大師,我很喜歡。大師能把這幅畫送給我嗎?”
朝暈驕傲地抬起下巴,兩條腿一晃一並:“你真的喜歡的話,拿去好了。”
詹瓊當然是真的喜歡了,他和大師說了好幾句謝謝,細心地把畫折起來,放在胸前的口袋,又和朝暈一同遠眺這座小鎮:“這樣看起來的話,溫南還挺好看的。”
朝暈認同點頭:“好看。等你以後去其他地方逛逛再回來,會發現溫南是很溫良的地方。”
詹瓊聽了她這話一愣,低低地重複一遍:“其他地方?”
朝暈側眸看他:“你以後要一直待在溫南嗎?如果你真的很喜歡這裡,那一直在這裡也很好。”
詹瓊不知道。
他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未來,他好像被隔絕到了活生生的世界之外,自己則是一塊表的秒針,默默地、僵硬地走完同質化的一圈又一圈。
就詹雨兮這個情況,他能去什麼地方呢?況且,他也沒有過出去看看的欲望,他生來則茫然如孤萍。
然而現在他有了想跟著走的人,連同著也想踩一踩她留下的腳印。他強自勾了下唇瓣:“我不知道。我還能出去看看嗎?”
他其實並不想和朝暈說自己家庭的狀況,他想要她一直用平和的眸子注視她,裡麵不要有任何憐憫和同情,那會讓他忍不住想要彎腰、自卑。
但是,他的這些話也會因此顯得莫名其妙。
然而朝暈卻還是用清冽的眼眸盯著他看,看久了,突然道:“你對自己太不好了。”
詹瓊怔然,微微繃直了背,原本看這片煙霧繚繞的山水的眼睛懵懂地看她,此刻,她是他世界裡的一方碧水。
“你還這麼年輕,風華正茂,你有足夠的能力打破束縛你的條條框框,你有無限多的機會和可能,隻要你想,你可以做到任何你想要做到的事。”
“真有啥做不到的,不還有我呢嗎?”
她的語氣太堅定,驅散了在詹瓊的世界裡久久不散的煙雲迷霧,緊緊攥住了他的心臟,讓每一次不正常的震動都清晰可聞。
詹瓊無言著撇過頭,沒有勇氣直視她的雙眸,抬起眼,看到了頭頂綴著不計可數的無名小花的樹枝。
他站起身,前去輕折了一樹嫩黃野花,又重新坐回來,悶頭搗鼓他的花枝。
朝暈覺得自己這番話很不符合自己的人設,因為她是一名憂鬱的女孩子呀,怎麼能說這麼熱血、這麼鼓動人心的話呢?她崩人設了,跨頻道了,太不敬業了。
但是她隻在詹瓊麵前好為人師,她不想看他那麼平靜地陷入泥沼裡去,他應該擁有最光明的未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