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暈被禁止上山,隻能在自己的屋子裡待著。最後一次見桑霽,他和她說,等她做夠五十根糖葫蘆時,他就沒事了。
然而不知怎的,她就是靜不下心去做,老是往外麵跑跑,還沒跑多遠就被燼明真人傳信,讓她麻溜點回自己房間。
接下來的兩天,天璣宗上上下下都時不時聽到山上傳來痛苦的嘶吼,一圈一圈地外擴,再慢慢消失,在他們聽來聲音很小,卻讓人人毛骨悚然,心裡不是滋味。
大地也時不時搖顫,被洄雪殿所在的山帶著晃動幾下,就能讓天璣宗的弟子惶恐不安。
畢竟,五年來,沒有一次像這次一樣嚴重。眾人紛紛猜測,桑霽到底能不能扛過這次?
朝暈總覺得心裡七上八下的,提心吊膽地過了兩天,第三天倒安靜了許多。就在所有人都覺得終於要結束時,他們聽見了山上異響。
黑雲壓城,閃電在雲層裡翻滾,有摩拳擦掌的意思,似乎就等著劈下來,有山崩地裂、風雨欲來之感。原本圍著洄雪殿的人手感到不適,隻能離得遠遠的。
長老們都敏銳地覺察到不對勁,紛紛動身前去找燼明真人,無一例外勸他立刻把桑霽解決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看早的很呢!”燼明真人抓緊手中法器,咬緊牙關:“我在這裡看著,目前還沒出預想之內!”
“你不去是吧?!”千鋒真人神色激動,“你不去我去!我去把這個禍害收了!”
燼明真人臉色一變,聲色俱厲:“你放肆!他是為了誰才變成這樣的?!誰允許你這樣說他的?!”
水天真人尷尬地輕咳一聲。
“……”千鋒真人氣勢弱了一半,但仍咄咄逼人:“那怎麼辦?!你說怎麼辦……”
他們身邊突然閃過去一道人影,“唰”得躥了過去?他們被吹起來的衣袂都落下了,幾個人還沒看清那是誰,直到氣喘籲籲的弟子追上來,指著那道背影說:“是——是羌朝暈!沒攔住!”
“啥?!”燼明真人抱頭,快崩潰了:“朝暈?!”
哎喲,這要是他徒弟一下子沒倆,他可咋辦啊?
洄雪殿冰封幾裡,裡麵卻熱得驚人,連朝暈都被熱得有點受不了。
她捏緊手心裡的鱗片,每一步都邁得小心。那痛苦的嘶吼已經把她圍成一圈了,她隻進過桑霽住的屋子,其他屋子都不了解,隻能努力靜下心去判斷桑霽現在在哪裡。
她轉了一圈,不經意間看到了牆角待在保護罩下的仙鶴,趕忙跑過去看,雪絨和小兔子果然也在裡麵。
朝暈猛地看向離牆角最遠的那間屋子。
——
昏暗的屋子裡,伸手不見五指,嘶啞的吼聲震耳欲聾。
玄鐵鏈深深勒進腕骨,將那雙血肉模糊的手釘在寒玉壁上,有人跪倒在地,艱難地蠕動著。
他痛苦地仰頸喘息,喉結劇烈滾動,像困獸最後的掙紮。冷汗浸透素白中衣,勾勒出脊背上嶙峋的蝴蝶骨。
兩隻龍角一殘一整,他劇烈掙紮的動作磕碰到了右邊的龍角,有鮮血順著疤痕交錯的臉頰往下滴,又幾乎被蒸發得乾涸。
他渾身像被架在火上烤,肉體上的疼痛遠遠比不上精神上的折磨。
族人橫屍遍野,血流成河的慘狀還曆曆在目,那麼大的龍穀,最後連一點回聲都沒有。可幼龍的哭聲卻總在午夜夢回時響徹耳邊。
好恨,好恨,恨不得把那畜牲扒皮抽筋,啖肉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