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以台級作為床,前後借湊,做成了兩個榻,中間用板隔斷,用紙裱過,因為前後上下隔斷,隻有兩椽,看去也不顯得窄了,空間綽綽有餘,就連門外廚灶,都收拾了出來。
如今看去就極為賞心悅目,莊瑾驚訝感歎:“芸娘真是心靈手巧!”
陳芸見莊瑾喜歡,也是眉眼彎彎:“這是請仆婦幫忙,我自己一個人,也是不行的。”
“對了,廚灶收拾出來,咱們想吃什麼,就可以自己做,也能儉省些。”
她的廚藝相當不錯,普通的瓜蔬魚蝦,經手之後,都有意外的好味道。
莊瑾聽得點頭。
他雖是四經武者,可以吃小灶,但小灶飯菜,也就油鹽重些,味道……隻能說比大鍋飯好些,莊瑾不大喜歡,並且讓小灶做異獸肉,除非全程盯著,不然多少會給你昧下點,這是‘廚子的規矩’,根本防不住,自行做就沒有那般事情了。
關於習武,莊瑾也和陳芸闡述過自己想法:當下時局,實力為重,戰功銀錢,不必摳搜,一應以儘快轉化成實力為要。
陳芸對此表示認可,全力支持,一日一斤磨皮境大成的異獸肉,就是耗費10戰功,價值十兩銀子,從沒說過什麼,還主動配合做菜,防止後廚私昧,並想法子以梅花盒溫著,少食多次……修煉資糧黑元散,也是家中銀錢最大支出,平日家常用度,卻都是儘量儉省。
——莊瑾為此說過,不必為這一星半點的小氣,陳芸卻道,‘積少成多,集腋成裘,平日積攢一點,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幫上夫君’,讓他頗為感歎。
不僅是這種大方向上,認可一致,家中瑣碎,吃穿用度,陳芸都是一應承擔。
這種後勤保障下,莊瑾隻用吃喝睡練功,其他什麼都不用去管,心無旁騖,如今每日習武時間都漸漸超過六個時辰。
莊瑾習武時,陳芸就在視線內看著,也不覺無聊,做些自己事情,彼此陪伴。
莊瑾在屋外、距離鎮守藥田不算太遠練武,陳芸就經常坐在門口小榻,看書、刺繡,或者縫製些小物件。
——她的手藝極好,短短幾日,莊瑾的小衣領襪就多了幾件,有兩件破了的衣服,移東補西,也總有法子讓衣服看去完整潔淨。
莊瑾偶爾停下歇息,陳芸就放下手中事務,過來添茶熱飯,也算是習武版的‘紅袖添香’。
晚飯後加練,因為如今六月,又是在山上,蚊蟲甚多,嗡鳴如雷。
陳芸尋了法子,以一種藥草製的香,先用小籠蒸透,然後在門口爐上擺一個銅絲架,把香放在架子上,離火大概半寸的樣子,徐徐烘著,如此既能驅趕蚊蟲,又沒有煙,反而有淡淡草藥清香。
於是,每晚這個時候,藥田這邊其他人因為蚊蟲不堪其擾,莊瑾卻能獨得清淨,安心練武。
再後來,這個法子被其他人學去了,流傳是莊瑾的巧思妙法,卻有誰知道,這背後真正是陳芸的功勞呢?
就在這般日益相處中,兩人感情加深。當然,莊瑾生活重心是習武,卻也有瑣碎的一二趣事。
莊瑾是有些淡漠的性子,初成親時,陳芸也是沉默寡言,緘默沉靜,喜歡聽他說話,發表議論,漸漸地,莊瑾生出惡趣味,喜歡引逗陳芸說話,就像是用纖草撥弄蟋蟀那般。
陳芸每天吃飯,喜歡吃鹵腐乳,這邊又叫‘臭腐乳’,或是下飯下粥,或是調菜涼拌,莊瑾卻是一點都不喜歡的。
某晚吃飯時,莊瑾和她開玩笑道:“狗喜歡吃糞便,是因為不知道何謂臟臭,蜣螂生活在糞球中,是因為想長出翅膀,遠走高飛?你喜歡吃這鹵腐乳,算是哪一種呢?”
陳芸聽聞,道:“狗的好處是忠誠,而蜣螂……鹵腐乳便宜,且單吃、調菜兩宜,我小時候吃慣了,如今嫁與郎君,就像是蜣螂化蟬,飛舉高升,猶且愛吃這個,不敢忘本呢!”
莊瑾暗歎陳芸才思敏捷,卻不依不饒,繼續打趣道:“那按照芸娘的說法,我這裡是狗洞,還是糞球呢?”
陳芸聽著稍窘,卻仍強做解釋:“糞便這東西,各人家都有,也都離不開,如種田澆菜。比如夫君喜歡吃香菜,我也勉強吃一些,也是隨你喜歡。夫君不願吃腐***身也不敢勉強,但調的這個鹵瓜,其中腐乳味道極淡了,夫君倒是可以按著鼻子嘗一嘗,入口就知道鮮美了呢!”
莊瑾躲開她夾來的筷子,屏住呼吸:“芸娘這是設了陷阱,也讓我做狗麼?”
“按夫君說法,我都做狗這麼久了,就委屈郎君,也嘗一嘗吧!”陳芸說著這話時,眼眸微轉,竟有著一抹莊瑾從未見過的狡黠。
莊瑾半推半就,隨後被陳芸將一筷子鹵瓜強塞進嘴裡,屏著呼吸咀嚼,發現脆生生還挺好吃,放開鼻子,居然也覺得美味。
從此,莊瑾對腐乳調鹵瓜倒是不反感了,再後來,陳芸用麻油、白糖、黃瓜、涼拌腐乳,或者用南瓜搗爛,做成雙鮮醬,他也吃得挺香。
這讓莊瑾暗暗感歎,有些東西,並不是真的討厭,嘗試後就漸漸喜歡上了,就如對一個人情之所鐘,漸漸也會愛屋及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