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之上,竟有幽影來蒙學子雙眼?
陳敘坐在考場上,腦海中瞬間跳出一個名詞:卷蠹!
馮原柏曾告訴過他:“有些考場裡,若曾有過學子身亡,便有可能會出現卷蠹。
鈞天鐘也鎮壓不了,畢竟卷蠹既非是人,又非是鬼,卻是一代又一代耗儘心血的學子執念融彙而成。
不過這東西即便是遇上了,也不必慌。
這證明你考得好,畢竟卷蠹隻專挑考場裡考得最好的那個學子禍害。”
陳敘如今聽慣了稀奇事,當時倒不再覺得驚訝,隻問:“那若是遇到卷蠹,又該何解?”
“答卷。”馮原柏道,“唯有定心凝神,以無上意誌衝破雙眼陰翳,答出最佳卷章,卷蠹自然便會消散。
卷蠹消散時,會引動鈞天鐘長鳴。
到那時,你的試卷不必判閱,便可直接被點為頭名案首。”
馮原柏那時笑說:“畢竟這可是曆代學子執念共選,甚至可以衝破卷蠹蒙昧,誰敢說不是第一?”
“那若是衝不破呢?”
“衝不破,就會有一部分交白卷,那便自認倒黴罷,這場考試肯定是不成了的。
畢竟卷蠹的出現既是危機又是機遇,若光想要拿機遇的好處卻不麵對風險,那又怎麼可能?”
馮原柏一聲慨歎,意味深長:“判卷之事,有時可上可下。
但若有卷蠹敲響鈞天鐘,卻定然可拿第一。
敘之,這個卷蠹,你是想遇,還是不想遇?”
陳敘當時沒有回答馮原柏的問題,畢竟有些事情,你不遇到的話,有可能連你自己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答案。
而如今卷蠹就活生生出現在陳敘麵前,蒙住了他的雙眼,陳敘心情略微波動一瞬後,立時便定下了神來。
他聚神凝思,想到馮原柏說要依靠無上意誌衝破眼前陰翳——
可無上意誌該怎樣體現?
陳敘正思索,卻忽然感覺自己灰蒙蒙的眼前像是有什麼鮮豔的東西湊了過來。
耳畔竟響起模模糊糊數道聲音。
有蒼老的音調在哭:“四十年啊,老夫竟考了四十年也未曾考中!半生蹉跎在此,妻兒儘皆離去,我還考什麼?
我便是考中了又能如何?
我是不是……是不是錯了?”
亦有青年男子的聲音在憤怒呐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我怎麼能不考?若是不考,我與母親孤兒寡母又怎能抵得過那些豺狼虎豹?
他們搶我田地,奪我家業,將我踩在塵泥裡。
我隻能考,我隻能考下去啊。
咳咳咳……讓我考,我沒有夾帶,我沒有夾帶!”
也有中年的聲音像是帶著三分醉意,在嗬嗬嗬地笑:“今日小桃紅,明日與柳眠。一二三四五,都比娘子俏。
娘子啊,我辜負了你。
考不下去了,莫要再督促我,我寧做個廢物……”
還有少年的聲音,也有女子的聲音,又似是有老嫗的聲音,各種各樣,光怪陸離。
幽影重重迭迭,像是要從四麵八方將陳敘包圍。
他們蒙他的眼睛,扯他的手臂,像一座座大山壓在他身上。
他縱然是提筆在手,又如何睜開雙眼,堪破迷障,去麵對此時此刻,自己麵前那張試卷?
恰逢天光已亮。
考場最前方,主考位置的知府丁謙忽地睜開微闔的雙眼。
丁謙坐在椅子上,其實已有一夜未睡。
進了這個考場,他這個主考比所有人都更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