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院大門被緩緩打開了。
張豫一驚,正想掩麵退至一旁,又想要伸手去拉扯陳敘。
畢竟似他們這等提前被取消考試資格的,當著貢院外那許多雙眼睛,卻是有些不好見人呐。
不妨那大門才一打開,門外不知怎地竟是有一錦衣華服的少年邁開大步,徑直走來。
那少年玉冠金帶,身後跟著浩浩蕩蕩一群護衛。
當他衝過廣場,跨過台階,大步走向貢院大門時,小廣場兩側等候之人都不由得紛紛給他讓路。
張豫有些酸溜溜,低語了一句:“好大的威風。”
話音還未落,貢院門外的守護官兵已是亮出了長槍,喝道:“退後,不許靠近!”
錦衣少年並不硬衝,隻是隔著距離向門內拱手,揚聲道:“陳兄,你可是已經考完?”
陳敘拱手還禮,又對兩名小吏道:“二位,既已開門,我便先走了。”
同時也向張豫告辭,並說:“張兄,希君來年高中,後會有期。”
言罷,青衫翻飛,大步離開貢院。
他走得太爽快了,既不遲疑,也不遮臉。
側身的張豫又忍不住探頭去看,就聽到門外一聲笑,是那錦衣少年在問:“陳兄,今日貢院中卷蠹撞鐘,可是因你之故?”
陳敘回答:“是。”
“哈哈哈!”崔雲麒再也忍不住,這回可不是普通的笑了,而是暢快大笑。
“卷蠹撞鐘,百年未有,陳兄便是百年來第一人!”
四舍五入,他崔雲麒就是百年來第二人,快哉。
“恭喜陳兄得中府試案首。”崔雲麒神采飛揚,“七日後便是院試,小弟便不急著為陳兄擺慶功宴了。
隻等七日後陳兄再有佳績傳出,到那時小弟再來設宴,陳兄也莫要推辭。”
陳敘道:“何必靡費。”
“噯,話可不是這樣說……”
眼看著兩人對話漸漸遠去,張豫站在貢院門邊整個人都還有些懵。
腦子裡稀裡糊塗的想不明白,什麼是卷蠹撞鐘,什麼是百年第一?
這個牛,吹得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不,不對。
這府試才剛剛考完呢,考官尚未判卷,紅榜尚未張貼,怎麼就府試案首了?
哪裡來的府試案首?
莫名其妙,替人窘迫。
張豫本來覺得自己提前被取消考試資格很窘迫,可眼下有了更加窘迫的陳敘在,他自己都好似不那麼難堪了。
直到後方,大批量的學子們從考場中走出。
張豫腳步一退,正想低頭悄悄混到眾學子中間與大家一起出大門,忽然就聽眾人議論:
“卷蠹撞鐘,本場案首。
嘶,究竟是怎樣的答卷?居然連卷蠹這等靈異都被感化了,實在是無法想象。”
“紅榜公布以後,本場案首與前十名的試卷都會張貼,到時自然便能看到那究竟是怎樣的答卷。”
聽到前麵時,張豫已是有些呆。
等再聽到後一句:
“濟川縣,陳敘。
唉,這個名字……自今以後我隻要想來,大約都會頭皮發麻。”
張豫:……
他後知後覺,至此刻終於生出晴天霹靂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