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敘飛速思索,縱然世界被隔離,他的天賦神通也不應被隔離才是。
他要冷靜,要相信自我。
歸根曰靜,靜曰複命。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複觀……
劈柴刀法中,有關於洞微的種種訣竅在心頭流淌。
陳敘感覺到了自我意誌的掙紮,他雙眼未曾失明,神魂間卻仿佛是有一隻失明的眼睛,在奮力拱動著,尋找光明!
忽然,方濟的腳步停了。
提線木偶般的陳敘便也不由自主在後方停住了腳步。
喧鬨長街上,報喜的小吏與兵丁們敲鑼打鼓與陳敘擦肩而過。
前方,長街那頭便在此時走來一個人。
那人手撐一柄花色斑駁的油紙傘,腰間懸著鬥筆一支,身形婀娜而豐壯,整個人都透露出極其強烈的野性之美。
她在傘下抬起頭,花傘遮住了日光,卻在她臉上投射出半片陰影。
“蒲峰山,一窩鬼?”傘下女子冷冷注視方濟。
金屬質感一般的聲音在長街上脆響鏗鏘。
方濟歪了歪頭,聲音徐徐說:“是鎮獄司雲江玄冥使啊,浩劫淵上罡風又起,我還以為你們都匆匆奔去,又要忙不過來了呢。
如今文法末流,近些年來整個雲江府都未曾出現幾個真正文才俊彥之人。
唉,我等囿於山間,也是寂寞啊。
得幸今年風氣流轉,府試院試場上竟然出現了能令卷蠹撞鐘的才子。
我家師尊便有心想要與這位陳相公一會。
如今特命在下前來接人,玄冥使竟是要阻攔不成?
我卻是不欲與閣下爭鬥。
一怕爭鬥太過,不小心傷到了我陳兄。
二來更是怕你我戰鬥風波太急,萬一傷了無辜百姓……”
話音未落,那持傘女子忽然跨前一步,將傘一收。
她的動作太快了,跨步時一步走出數十丈,瞬間便來到了方濟麵前。
收傘時傘麵之上風雷聲動,光陰跳丸——
轟!
這傘便如一柄雷霆之劍劃破長空,猛然刺向了方濟。
玄冥使說:“廢話,惡鬼吃人竟也要粉飾麼?”
說話間,方濟整個身軀已是被傘身洞穿。
噗!
方濟口中噴出鮮血,可與此同時,又有個一模一樣的方濟竟是從受傷方濟的身體裡竄出。
那一模一樣的方濟身如輕煙,轉瞬飄到陳敘麵前,一把將人挾裹,就要將人帶走。
陳敘此時尚且無法調動體內氣息,也未能夠及時感應到幽冥。
但或許是由於玄冥使忽然一擊,便在這電光火石的刹那,陳敘的身體竟然有一點點能動了。
他腦海中萬千念頭迸射,陡地想到小峰山上,周先生曾經告訴他:咬破舌尖噴吐鮮血,可以製住鬼物。
雖然周先生也曾說過,尋常鬼物可以被如此製住,真正的惡鬼大鬼卻絕不能如此輕易。
但眼下情況危急萬分,也唯有一試。
陳敘心念電轉,當即咬破舌尖,就在惡鬼裹住自己的刹那,張口將舌尖血一噴。
方濟猝不及防被鮮血噴中,臉上猙獰一瞬:“你,可笑,區區舌尖血……”
血沾鬼軀,忽見青芒迸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