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敘與徐文遠各自取到了自己的秀才印信。
麵對小吏的問話,陳敘隨口反問:“漱雲先生的文會?我等未曾收到請帖,總不好不請自去罷?”
小吏卻嗬嗬笑說:“幾位原本不在府城,卻是不知此事。這棲鶴山啊,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凡是在棲鶴山上舉辦的文會,都是默認不需請帖的。
也不拘是讀書人,便是那市井間的販夫走卒,又或是鄉野農夫,隻要有信心覺得自己能通過那棲鶴山下百聞碑的問答,都能上山去。”
百聞碑?
這又是個新鮮東西。
徐文遠這兩日因為方濟的死原本做什麼都有些心不在焉,此時聽了小吏的話也忍不住起了好奇。
忙問:“百聞碑?這又是何物?”
小吏道:“也不是什麼稀奇之物,據說是數百年前有一位隱士在棲鶴山上養鶴為妻,因懼怕過於脫離紅塵而不知世事,便在山腳下立了一塊百聞碑。
人從山下走過,若有好故事便與那百聞碑說一說。
倘或是能說得有趣,便可從那百聞碑上沾到一縷清光,這清光六個時辰不會消散。
憑著清光上山去尋到那位抱鶴山人,山人還會贈以米糧錢物。
因此咱們雲江府的傳說裡,百聞碑又叫百善碑,還曾活人無數呢。”
說到這裡,小吏嘿嘿一笑道:“不過傳說嘛,誰也不知是真是假。總之,棲鶴山上的抱鶴山人早就作古咯。
這鶴呀,棲鶴山上也沒有鶴。
但百聞碑是真的,幾位可以去看看,有趣得很。
咱們雲江府自此也多了個不成文的規矩,不論是誰,隻要在棲鶴山上辦文會,必要建立食棚。
若有百姓上山,施些米糧物資都是尋常。
而咱們那位漱雲先生,雖是雅人名士,卻又最為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去他的文會,空手去可以,但要帶上滿腹詩書。
若不帶上滿腹詩書,那就要擅於品鑒美食。
要是二者都無,嘿嘿,帶些美食上去,漱雲先生一時歡喜,說不定能直接將人舉薦給咱們府君呢!”
話到這裡,小吏像是忽覺失言,連忙就“哎喲”了一聲,輕輕在自己嘴巴上拍了掌。
他咳幾聲清了清嗓子,又忙道:“當然,二位都是大才,有秀才功名在身。
尤其是陳相公,您的詩才咱們府城可沒幾個不知道了。
您若是上山去作詩一首,或解了那古硯謎題,彆說是見府君了,便是府君座上賓……哎喲!”
小吏又拍了下自己的嘴,慌忙裝作收拾手頭卷宗,嗬嗬笑說:
“哎呀,這近日來格外事忙,也不知是怎地,稀裡糊塗地就話多了些。唉,這卷宗怎地還越整越亂了呢?嗐,麻煩,真是麻煩。”
這還有什麼聽不懂的?
意思就是,人家提點到這裡話已說儘。
陳敘與徐文遠立刻向小吏告辭,不再多話。
二人帶著各自的印信走出府衙側門,來到長街上,聽著鼎沸的人聲,徐文遠忽然說:
“陳兄,明日那棲鶴山盛會定然有許多人前去。那一定是我從未見過的熱鬨與風流,但我卻居然不是很想走進去看一看。”
他的聲音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