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敘駐足回首,似不經意般向眼前攤位看去。
實則他看的自然是那詞條,以及顯露詞條的物件。
隻見眼前攤位上,亂七八糟地擺著一堆或是精巧,或是晦暗的物件。
精巧的譬如泛著幽光的寶鏡、被盛放在匣子裡的靈草、陰氣森森的符籙……其中甚至還有一些黑漆漆、卻明顯冒著凶煞氣的丹藥。
這不是什麼尋常攤位,那攤主的形貌雖然極為古怪,但鬼不可貌相。
隻從攤位上這些一看便頗有價值的物件可以得知,這攤主定然極有手段。
果然,陳敘這邊才剛剛駐足,托盤鬼就連忙拉扯陳敘,並悄聲說:“這是漏海翁哩,它那張嘴,什麼都能嚼得碎,實力強得可怕。
但它又吃什麼東西都漏,它攤位上的東西尋常可是買不起的。”
雖是悄聲說,但漏海翁卻顯然聽明白了托盤鬼與陳敘的談話。
忽然,這靜靜坐在攤位前的漏海翁咧開了嘴,露出滿嘴如同刀刃般的尖銳白牙。
它白牙森寒,可張開嘴時,嘴裡居然沒有舌頭。
而與此同時,因為張嘴的這個動作,它下巴上的黑洞就越發明顯了。
那黑洞深不見底,雖是在眼前,卻又仿佛竟是連接著一片無垠深淵。
它一笑,那深淵似乎便要跨越無窮未知,自冥冥中來到此間。
強大莫測的氣息無形彌散,四周擺攤的鬼物包括行走的買家都不由自主生出閃避。
托盤鬼更是“哎喲”一聲,連忙就作勢要飛跑。
可是它被陳敘連著矮個鬼一起用禦靈術拽著,這一起勢,卻哪裡跑得動?
禦靈術便好似是那放風箏的繩子,陳敘隻許這“繩子”有三尺長,托盤鬼便仿佛是被扼住了咽喉的鴨子。
它隻得嗬嗬叫一聲,急道:“鬼友啊,漏海翁攤位上的東西,都要十年陰壽起步才能買得到哩!
若不能付出十年以上陰壽,便要取得世間極為美味之物。
能叫漏海翁吃到腹中,而非是從嘴上漏掉。唯有如此,漏海翁它才賣的!”
托盤鬼一口氣將漏海翁攤位上個規則都說了個清楚明白。
漏海翁咧嘴笑,甕聲甕氣道:“小鬼倒是明白,正是如此。某家攤位上,皆是有名有姓之物,自然不能尋常買賣。”
他氣勢驚鬼,可說話時語氣認真,看起來倒不像是不講道理的那種鬼。
卻聽不遠處,群鬼之中有個鬼嗤笑道:“如那黃泉丹、通玄鏡之類的,你說值十年陰壽倒也罷了。
可你那攤位上還有許多破石頭、爛樹枝之類的破爛玩意兒。
怎地,這些紙片、石頭、樹枝子也值十年陰壽一件?”
或許是因為縱橫排列的攤位間熙攘來回的鬼物太多,躲在群鬼中的那鬼膽子便分外大些。
這一質疑,漏海翁似乎也並沒有要到鬼群中揪出那隻鬼的意思。
它隻說:“什麼紙片、石頭、樹枝子,這些都是某家從黃泉中打撈起來的靈物。
雖不及黃泉丹、通玄鏡有名有姓,但能入黃泉不腐,卻也定然有其獨到之處。
某家做生意都是實實在在的,這些物件雖是難以鑒定,可某家也不漫天要價。
買十顆黃泉丹,這些沒有名姓的小物件便可隨意挑選一件,某家贈你……你敢買麼?”
最後一句話問出,漏海翁咧開布滿尖牙的嘴,便又貌似憨厚的笑了起來。
兩側鬼物群中頓時便爆發出一陣歎息聲:“買什麼?誰買得起?走咯走咯……”
“哎,快看,那吊死鬼在做什麼?”
“咦,吊死鬼這手乾坤藏物之術不錯啊,謔,他在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