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形成了一種奇特韻律。
常人行走此間,似乎是與這方寸天地的一切毫無關聯。
可是陳敘走來時,卻好像是披戴了光影,黏住了微風,便連此時的蟲鳴,都仿佛是在為他腳步伴奏。
這種獨特的韻律攜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出塵之感,令得公孫九娘晃眼看去,隻覺得眼前走來的不是凡間人,倒好似是渺茫的雲海,曠遠的長空。
又或是堪破天地呼吸的一柄凶器,驟然間劃破了俗世的幽芒,在人前乍一顯露,便令觀者心驚肉跳。
這一照麵,公孫九娘腦海中便忍不住冒出了四個字:
天人合一!
她竟然恍惚感覺到,眼前此人像是擁有了傳說中天人合一的境界。
可是這怎麼可能?
公孫九娘險些心神失守,她慌忙持心定念,再凝神向對麵看去,卻見方才一切奇異感覺儘皆消逝。
眼前信步走來的青年雖是風采卓然,卻又分明還是凡間之人。
超凡脫俗,天人合一,又豈是那般容易?
就算對方有能力誅滅蒲峰山一窟鬼,可天人合一的境界卻委實是太過驚人了,不怪公孫九娘不敢相信。
正廳內,陳敘向公孫九娘拱手,請她就坐,又致歉說自己迎接來遲,還請玄冥使勿怪。
一切言行有禮有節,不曾辱沒他院試案首的風度。
公孫九娘莫名鬆一口氣,她推翻了自己原先準備好的所有語言節奏,卻是開門見山道:
“陳相公,我此來所為有二。”
她語調鏗鏘,隱約有一股昂然劍意。
陳敘示意她說,公孫九娘毫不拖泥帶水,立刻道:“蒲峰山一窟鬼,早在雲江府盤踞有十數年之久。
之所以始終未曾被剿滅,一來是那鬼王的確實力強勁,二來卻是對方身份有些特殊。”
謝懷錚身份特殊!
是了,曾經在對戰中窺探過對方記憶的陳敘自然知曉這一點。
謝懷錚特殊,不在於他出身有多麼非凡——
實際上謝懷錚出身落魄寒門,委實算不上什麼特殊出身。
謝懷錚的問題在於,他生前曾經做過天子近臣,是攪弄一朝風雲的一方大員。
他做過狀元,當過欽差,即便後來敗績,也死得轟轟烈烈。
這樣的人物哪怕是死後做了鬼,他生前的痕跡也不可能被完全抹去。
果然,公孫九娘道:“蒲峰山鬼王,生前仇家勢力通天,可是他死後做了鬼,那仇家卻不曾對他趕儘殺絕。
是那勢力通天的仇家不知對方在蒲峰山做鬼?還是其它什麼原因,我不知曉。
其二,對方雖是落魄成鬼,卻有門生故舊眾多。”
公孫九娘說到這裡微微停頓了一下。
她看向陳敘,目光到底還是難免帶上了幾分探究。
有些話,公孫九娘雖然沒有說得太過明白,但其實也幾乎與明示無異了。
為什麼謝懷錚沒人去殺,因為那是一塊燙手山芋啊!
殺了不見得有天大的好處,但卻一定會有難以估量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