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陳敘親自下廚,整治了一桌珍饈佳肴。
這可將馮原柏感動壞了,要知道此前許多回在高升客棧的時候,他都是蹭的伍正則的飯食。
陳敘作為學生,親手給夫子做飯,那是他一片孝心。
後來到了這彆院,他常常向孫廚娘請教廚藝。
在練習廚藝時順手做出的美食,陳敘有時候也會分給彆院仆役品嘗,那叫“試吃”,這也沒什麼。
可似這般正兒八經做出一桌子美餐,單隻請某一個人——
身為這個“某人”的馮原柏那感覺就不同尋常了,他捋著短須,隻恨伍正則此刻不在身邊。
否則他馮某人必定是要將雙手背負身後,昂首闊步從伍正則身前走過。
嘿!叫你伍某人也來沾一回光。
唉,伍夫子不在,竟是有些寂寞。
不過無論如何,今日總歸是他馮原柏贏了!
陳敘入了玄榜三十一名,濟川縣偏遠之地,隻怕尚未收到消息呢。
馮原柏不知,伍正則此刻其實是收到了消息的。
隻是比起雲江府這邊,的確稍晚些許,伍正則是今早才收到的消息。
當時他正在縣學的課堂給學子上課,忽然聽聞濟川縣令命人來請。
這來的人甚至不是什麼普通長隨或者差役,而是縣令的心腹師爺。
伍正則當時隻覺詫異,他與這位濟川縣令素來可沒有什麼特彆的交情。
雖然說大家都是同縣為官,相互間不至於陌生,但他伍正則區區八品縣學訓導,說好聽點那是教化一縣,令人尊敬。
可說實在點,卻也不過就是個窮教書的。
而濟川縣的這位龐縣令,本質是個舉人縣令,自來功利為上,極擅鑽營。
且因為同是舉人,龐縣令對伍正則還有些微妙情緒,雙方交情,向來可用“敬而遠之”來概括。
伍正則怎麼也料想不到,這位龐縣令竟然會有如此鄭重其事,來請自己的這一天。
既是鄭重來請,那師爺一來又百般禮遇,想來這應當不是什麼壞事。
伍正則便在上完一堂課後跟著師爺去了縣令府邸。
值得一提的是,伍正則上課時,那師爺就在課室外急得不行,卻又偏偏不敢擅自催促對方。
同行的路上,師爺更明顯是憋了一肚子焦急,可他也同樣不敢有分毫抱怨。
這幅伏低做小的模樣,與伍正則從前所見可是大不相同。
而後進了縣令府邸,龐縣令又親自來到大門外相迎。
此後,又是奉茶,又是設宴,又是東拉西扯,攀談交情。
何以如此前倨而後恭矣?
伍正則不急,等他圖窮匕見。
至此,龐縣令拐彎抹角許久,終於期期艾艾說出:“伍訓導啊,這個……咱們濟川縣陳敘,他是你學生沒錯罷?
嗬嗬,不會錯了,陳敘,可是咱們雲江府的院試案首。真是俊采年少,前途無量,令人歡喜啊。”
龐縣令一提陳敘,伍正則頓時隱有所感。
他不動聲色,隻是微微頷首說:“是我的學生,怎麼,陳敘在外莫不是有什麼不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