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敘上一次聽聞男人懷胎,那還是上輩子。
西遊記,女兒國。
唐僧師徒飲用了子母河水,因而腹中有孕。
那是前世的神話故事,是家天馬行空的奇絕暢想。
但因為女兒國的故事重在情關,所以作為讀者,陳敘前世看這一段的時候,更多的是感到稀奇有趣,並不覺得恐怖可怕。
而不似眼前,這些腹大如鼓的鄉民瞪著眼睛,咚咚咚奔跑在山坡上——
他們手持農具,憤怒喊叫,腹部卻大得一顫一顫,透過他們粗布麻衣的輪廓,竟隱約可以看到其中似乎是有嬰兒的手腳在揮舞鼓動。
與此同時,陳敘以自己超絕的六感,敏銳感應到了這些人身上同時存在兩個心跳。
一個心跳轟鳴鼓蕩,另一個心跳微弱緩慢。
所以,這些鄉民的確是懷胎在腹中,而非是陳敘錯覺!
更令人感到驚悚的則是,這些聲如洪鐘的大腹鄉民,明明看起來健康無比,可實際上,心跳緩慢微弱的正是他們。
相反,他們腹中的胎兒則是心跳洪壯。
詭異的反差,古怪的鄉民,神秘的村莊……
無不令人深刻認識到,此地必定有大恐怖大危機。
而靈蟬玉衣還曾做下指引,小刺蝟魏源正被陷在此地!
陳敘心中一時有諸般情緒生起,卻唯獨沒有懼怕。
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不識修行的陳敘了,已經不會輕易因為任何一種驚悚而感到懼怕。
他冷靜地藏身在樹梢上,看著下方村民們好似是憤怒的螞蟻般衝入山林,四處搜尋他們口中那“小兔崽子”的蹤跡。
微風輕輕將他環繞,朦朧而清透的霧氣似有若無般籠罩了他與身邊的孩童。
又有看不見的薄霧將他與身旁孩童隔開,使得二人明明看似是“依偎”在一起,但實際上隻要陳敘願意,他們又可以同時分處兩處“空間”。
如此無形無跡,玄之又玄,正是陳敘最近越琢磨越通透的“花非花、霧非霧”。
陳敘十分沉得住氣,他沒有忘記自己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一切當以魏源的安危為重,這個地方太古怪了,他本人畢竟是活生生一個人,太過顯眼,倒不如按兵不動,先由傀儡道兵尋到魏源再說。
傀儡道兵此刻已經沿著“東二”岔路,無聲無息地下了山坡,越過前方的田野阡陌,從村東頭入了村莊。
其間,道兵所見所聞的一切,陳敘都曆曆在目,如同親見。
他分心二用,一邊耐心在樹梢上等待,一邊指揮道兵逐步深入村莊。
並借用道兵的眼睛仔細觀察周圍一切,將道兵所見的一切古怪都記刻在心。
這座村莊很怪,最怪的是,老人很多,小孩很少,女人更是幾乎一個都見不到。
當然,青壯也很多。
隻是大多數青壯都跑到山坡上來追陳敘身邊孩童了,但因為有陳敘在無聲施法,眾鄉民縱使是將小山坡翻了個遍,卻也還是什麼都未能找到。
也有腦子靈光的鄉民會仰頭往樹上看,或是奮力搖晃大樹,企圖搖出什麼來。
當然,一切都是徒勞的。
這些鄉民雖然各有各的古怪,本質卻也都還隻是凡人,不可能堪破陳敘的施法。
樹梢上,依偎在陳敘身邊的孩童本來還滿臉驚恐,焦急慌亂。
可是半刻鐘過去了,竄入林中的鄉民們卻無一個能仰頭尋到他。
一刻鐘過去了,鄉民們逐漸地越發焦急狂怒。
又半刻鐘過去了,狂怒焦躁中的鄉民們一個個就好像是被裝入了熱鍋中的螞蟻,除了躁怒奔走,其他卻是什麼也做不到。
樹梢上的孩子不由得就放鬆了情緒,尤其是在看到其中一個大腹村民因為憤怒而踩錯一腳,忽然踢到一顆石頭,然後砰一下摔倒在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