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就看雙方的猴王誰先傷勢痊愈,倘或是黑猴搶先,那麼整個灰猴族群都有滅族之危。
這也是猴七一心想要獻祭精血救治猴王的根源所在。
因為黑猴最近幾年一直都在實行精血祭煉之法。
本來黑猴就更加好鬥一些,戰鬥力更強,再經過這幾年的掠奪祭煉,黑猴王強勢突起。
倘若灰猴這邊還繼續秉持從前的修行之道,縱然是猴王能撐過這一遭,往後又該如何是好?
想到族群的種種艱難之處,猴七雖是被打得氣息淩亂,此刻仰躺在地上,它眼中卻也不由得又流出了兩行熱淚。
這眼淚汩汩的流,一時間竟不知是因為傷心焦急,還是因為疼痛難忍。
灰猴們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們商議著要拿自己的百珍釀去換取猴十二口中“療傷藥”的時候,碧潭外圍不遠處的樹林中,有一隻毛發略深的小猴子正蹲在樹上。
那小猴蹲在一棵足有兩丈高的桃樹上,居高臨下地悄看著潭邊發生的一切。
它將這一切都記在心底,隨即竄樹過林,一溜跑遠。
猴十二與猴九取了幾個等級的百珍釀,將其珍重藏在懷中,便與卷尾老猴告彆,準備去尋陳敘換取傷藥。
卷尾老猴不敢稍離碧潭猴洞,它要守著猴王,生怕自己離得遠了,黑猴那邊再有厲害的猴妖前來偷襲。
老猴囑咐兩猴:“你們雖是去換藥,但也莫要抱有太大希望,大王如今也不是完全沒有自愈的法子。
大王說了,它或許能夠借此機會一舉突破到妖丹境。
如果大王能夠凝丹,那不論什麼傷勢都將不成問題,那些黑猴則更加不必在意。
總之,你們千萬注意莫要與那外頭的人起衝突。
人族如今高手眾多,咱們不好過分招惹。”
這番話一說,猴十二整個的表情卻都放鬆了。
小猴子“吱吱”一聲歡叫,卻是連連點頭說:“那是好藥,我聞到了一定是好藥!卷尾叔放心,我不與那人起衝突,那人也和氣得很,不是壞人。”
猴九的表情則要凝重些,但也鄭重說:“卷尾叔放心,我會看著小十二。”
“吱吱吱……”
小十二抗議。
它不服氣,猴九縱然比它穩重些許,可是又哪有它的鼻子靈敏?
兩隻小猴縱身躍上密林,在山林間飛速竄遠。
道兵卻未離開,仍然留在碧潭外圍,靜靜蟄伏。
陳敘坐在山峰上,雲崖邊,欣賞此時天際霞光,卻是微微一笑。
原來這就是妖的世界。
當然,不能說所有的妖族都是如此,但今日窺一斑似也可見全豹。
世人總說妖類狡詐,但不知為何,陳敘發現自己遇到過的妖類,卻反而大多都有一股子天真勁兒。
本質上比起人來,反而更要純直幾分。
縱使是凶殘類型的妖,也凶得野性直白。
小刺蝟還在石頭上睡得香甜,它身下墊著蒲團,頭頂枕著霞光,肚腹間蓋著一個小毯子,呼吸都仿佛帶著天地自然的氣息。
陳敘也不修煉,也不進入煙火廚房,隻是放空思緒地坐在這霞光中,看天地靜好。
有意思的是,在這種情況下,他的修為反而仍是在持續增長。
【修為:通脈境後期73.9%】
又從百分之七十三點五,增進到百分之七十三點九了。
先天一炁日漸雄厚。
陳敘招來了一直盤旋跟隨自己的信鴿白衣。
他口中隻是發出了輕輕的呼哨聲,白衣便應聲落到了他的麵前。
這白鴿生得秀麗,頗有種顧盼神飛的美貌。
陳敘取出一把赤玉靈米喂給它,白衣便咕咕叫了兩聲,邁著步子,微微昂首走到陳敘麵前,輕輕蹭了蹭他的手掌,這才低頭啄米。
等白衣將赤玉靈米吃完,陳敘忽然心中一動,又取出一顆赤朱丹衣。
這赤朱丹衣一出,白衣忽然就歪了下頭。
然後猛地向前一躍。
“咕咕咕!”
白衣竟是忽然雙翅一展,繞著陳敘飛舞了兩圈,又停到了他的肩上,對著他耳鬢廝磨了一番。
它雪白的小腦袋左蹭蹭,右蹭蹭……
陳敘哭笑不得,他竟是在一隻看似驕傲的鴿子臉上看到了諂媚討好?
最後,白衣才又從陳敘肩上飛下來,啄走那顆赤朱丹衣,咕咕咕地歡快吃了下去。
吃完赤朱丹衣,它就老老實實等在陳敘身邊。
等陳敘取了紙筆寫了兩小封書信出來,分彆放到了白衣左右腳的小號信筒裡。
陳敘吩咐:“左邊這一封交給馮原柏馮兄,右邊這一封交給我的老師伍夫子,可有記好?”
白衣昂首咕咕叫,拍了拍左右翅膀,又拍了拍右邊翅膀,表示自己記得清清楚楚呢。
它是靈鴿,是專業是信鴿,又豈有弄錯之理?
陳敘對它也很放心,便輕輕撫它脊背,將它放飛。
呼啦啦——
白衣振翅而去,眼看升入空中,便要消失在天際的霞光中。
忽然,東側密林中陡地有一股黑風突襲而來。
那黑風狂猛呼嘯,攜帶著濃鬱的血腥氣息,才剛一四散彌漫,便自有一種奇異的暈眩感向人襲來。
陳敘坐在原地,眉頭微微一皺。
稍遠處,正在密林中飛竄的猴十二與猴九忽然眺望遠方。
猴九驚道:“不好,那是黑風,十二,那前頭是你說的,有上好療傷藥的人嗎?”
猴十二也急了:“是,那人就在那個方向。怎麼辦?那些黑猴子怎麼找到的這裡?吱吱吱!”
一急,它就又忘了說人話。
“快,我們快過去救人!”
猴九雙掌一合,口中陡地吐出一團白光,這白光包裹住了它與猴十二兩個。
然後兩隻猴子的速度瞬間加快到了超越殘影的程度,隻是瞬息間竟就在密林中前行了數十丈。
陳敘坐在山峰上,伸出手掌,卻是不疾不徐,忽而在黑風襲來時輕輕向後一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