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璨星湖上,樓船即將靠岸的聲音遠遠響起。
直將這黎明前的夜空完全驚醒。
平陽港上,不知多少樓船夜泊在此,又有不知多少勢力、幫派在此夤夜守候。
夜半來船,雖驚不亂。
港口邊,特製的風燈排列在一條條悠長的棧橋兩邊,將這闊大的湖麵照射得如同是星子落在凡間。
靈武幫的守夜人驚呼起來:“是咱們的船!怎麼回事?咱們的船怎會此刻靠岸?
這一艘清遠號,不是還要至少九日才能過來嗎?”
樓船這種東西,都是有名有號的。
尤其是這種上下共計五層的千人大樓船,即便是放到地方豪強眼中,也必然是充滿存在感。
這種船,什麼時候到港,什麼時候離港,都有記錄與規劃,不可能說突然就來,又突然就走。
可是眼前這艘清遠號,卻著實是將守夜人驚到了。
要知道,十三日前,這艘船才剛剛從平陽港駛離,而此船往來平陽與青林府兩岸,至少需要兩旬之久。
又怎麼可能今夜便重新到港?
除非,除非此船根本就沒有真正回到青林府。
它是半道回程的!
當時,守夜人又驚又怒,他想也不想便立刻撕開了一張信符。
嗖——
一點幽藍亮光陡然直衝天際,刹那驚起港口無數守夜人。
靈武幫數名香主、堂主出動,又有其它幫會豪強勢力暗中關注。
這一瞬間,好好的港口險些沒被這枚信符攪動得沸騰起來。
當然,所謂沸騰也隻是小範圍的。
畢竟各家勢力同在此間,多年以來相互之間都有一定默契存在。
靈武幫的守夜人雖然發了信符,其他各家雖然立刻產生關注,卻也並不會輕舉妄動。
如此雖有騷亂,卻又亂中有序。
可是樓船上,守在二樓通道邊的那名靈武幫香主卻忽地一驚,道:“不好,不能再等了,如此動靜隻怕是要惹得陳公子不快!”
是的,樓船上的那名矮胖香主足足在二樓走廊守了一夜。
他一心想要守得陳敘出現,即便對方並不出現,如此也能展現自己的誠意。
可哪想這邊船行太快,他甚至都未來得及向港口傳遞信息,樓船就已經順風順水、疾速駛過了九百裡璨星湖,來到了平陽港港口邊——
其實這位王香主此前是發過信符的。
但奈何信符的傳播速度也不及樓船迅速,以至於信符雖是發出去了,可樓船竟還先到港口。
樓船如此疾速到港,頓時引得港口的靈武幫守夜人心生驚疑。
小小的騷亂便是由此而起。
騷亂一出,王香主甚至都沒來得及理會接下來有可能發生的種種內部質疑——
這些問題也沒什麼好怕的,總歸滿船都是證人,隻要有時間,他總能解釋清楚。
王香主當時隻是在走廊上“啊”了一聲,然後他一個箭步就衝到了陳敘房間門口。
他臉上的表情是驚怒:這是為港口那邊的信符而驚怒。
而後又從驚怒轉變為焦急,焦急變作滿臉堆笑。
最後,他彎下腰,抬起手輕輕敲響了陳敘那間房門,他用一種壓抑著情緒的輕緩聲音問:“陳公子、敢問陳公子可是居住此間?
小人靈武幫王艋,忝為這艘樓船管事。
如今樓船即將靠岸,這港口略有些忙亂,隻怕是會略微打擾到陳公子清淨。
是小人的不是,這邊先向陳公子賠個禮,告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