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連連點頭,說道:“釀酒就是如此,哪怕是相鄰的兩道泉,釀出來的酒味道就是不一樣的。”
“隻不過一般人分辨不出來而已。”
說到這裡,他還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因為他就是少數能品出差異的人。
他的這副模樣,讓朱元璋和徐達失笑不已。
這伯仁啊,性子直、魯莽偶有還有些憨,私底下完全看不出常十萬應有的樣子。
朱元璋不禁回想起兩人相識的經過。
當時常遇春穿的破破爛爛,一副憊懶的樣子,說是要來投靠。
朱元璋特彆不喜歡這種懶散的人,就要將其攆走。
常遇春死乞白賴的非要跟著,攆他走他就躺地上,幾個人都抓不住。
打他他就跪下磕頭,說我多可憐雲雲你就收留我吧。
當時朱元璋還是一個義氣小夥,拉不下臉去殺害一個無辜百姓,更何況還是來投靠自己的。
隻能就這樣任由他跟著。
不久後朱元璋決定攻打集慶路(應天),將登陸地點選在了采石磯。
然而元軍據江而守,紅巾軍怎麼都打不下來,眼看就要失敗。
朱元璋焦急無比,看到旁邊的常遇春說道:
你不是說自己勇武過人嗎,可能助我取勝?
他就是隨口這麼一說,哪知道常遇春二話不說,當即要了一條小船就衝了上去。
然後隻身一人跳到岸上開無雙,硬生生為水師殺出了一小塊登陸空間。
如此才有了采石磯大勝。
這一戰可以說挽救了朱元璋的大軍,也為後續攻打集慶路打開了局麵。
朱元璋這才知道自己看走眼,從此對常遇春信任有加。
就在此後不久,兩家定下婚約。
也就是太子朱標和準太子妃常氏的婚事。
多年過去,自己已經是大明皇帝,他們二人一個是大將軍一個是副帥。
都可謂是功成名就。
此時再回想當年的事情,彆有一番感觸在心頭。
朱元璋也有些興奮,端起酒碗道:
“來,咱們兄弟痛飲一碗,敬當年。”
徐達心頭一震,也有些激動,舉起酒碗道:“敬上位。”
“哈哈。”常遇春大笑道:“我也敬上位。”
三人端起碗一飲而儘,氣氛更加的熱鬨。
一起回憶當年暢想未來。
不知不覺大半個時辰過去,一壇五斤酒就下了肚。
其中三斤半都進了常遇春的肚子,他早已經爛醉如泥。
一斤進了朱元璋的肚子,他的酒量本就一般,也是醉醺醺的。
徐達始終保持節製,隻喝了半斤的樣子,是最清醒的。
待酒宴結束,他讓趙二虎扶朱元璋回房間休息。
又將常遇春安置妥當,他自己則重新換了一身衣服,帶著親衛巡視防務。
徐達不知道的是,他離開不久,躺在床上的朱元璋就猛的睜開眼睛。
那裡有一絲醉意。
在這種危險地方,他怎麼可能真的讓自己喝醉。
倒不是防範徐達和常遇春,此時他還不至於懷疑二人。
現在他真正信任的,也就李善長、湯和、徐、常等寥寥數人而已。
他擔心的是開封剛剛打下來不久,誰知道暗地裡會不會有野心家窺視。
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讓自己喝醉失去意識。
如果連這點警覺心都沒有,他也活不到今天。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他才喊來趙二虎,詢問了徐、常二人的情況。
得知常遇春喝醉,而徐達帶人去巡城,他絲毫不覺得意外。
這才符合他們二人的性格。
趙二虎見他沒有繼續睡的意思,就命人煮了醒酒湯,並服侍他更換了衣服。
之後朱元璋就命人取來《管子》一書閱讀。
很多人以為朱元璋出身低微,應該沒讀過多少書。
恰恰相反,他讀過的書不比老學究少,還寫的一手好字。
不過他也有個缺點,喜歡賣弄學問。
比如,他給敵方首領寫信,特彆喜歡掉書袋子,也特彆喜歡拿古人類比今人。
王保保就是受害者之一。
朱元璋經常給王保保寫信,自己勢弱的時候就說好聽的,自己強勢的時候就各種敲打威脅。
王保保是乾氣沒辦法。
但有時候賣弄學問不恰當,也會給自己惹禍。
原本他和張士誠沒有太大利益衝突,雙方相安無事。
當時朱元璋的主要敵人是陳友諒。
他怕二者左右夾擊自己,就寫信安撫張士誠,希望雙方能保持和平。
然而他在信裡卻將張士誠比作隗囂。
隗囂是何許人呢,西漢末東漢初的一個軍閥,先是投靠劉秀,後來又反叛被劉秀剿滅。
你拿隗囂來比人,這不是紅果果的羞辱嗎。
張士誠鹽商出身,屬於恩仇必報的那種。
你臭要飯的敢羞辱我,那這事兒沒完。
於是雙方就產生了摩擦,後來張士誠的弟弟張士德被朱元璋擒獲,直接選擇在獄中自殺。
張士誠或許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是真的兄弟情深。
從此就和朱元璋不死不休。
直到他的勢力被消滅,都沒有向朱元璋低頭。
可以說,朱元璋和張士誠起衝突,深層原因是軍閥互相吞並。
但誘因就是因為那封比喻不恰當的信。
言歸正傳。
朱元璋知道自己的不足,所以特彆喜歡讀書,身邊隨時都帶著大批書籍。
受李善長的影響,他對法家書籍讀的比較多,甚至可以說受法家思想影響很大。
管子作為法家祖師爺,《管子》一書朱元璋身邊自然也有。
隻是以前他比較重視秦晉法派的思想,也就是商鞅韓非子那一派,對齊法派(管仲一派)並不重視。
現在受到馬鈺那句‘孔孟為本,管荀為用’的影響,他開始重新審視管子的思想。
越看就越覺得,確實非常的實用。
管子的很多策略,完全可以套用到目前的大明。
這讓他對馬鈺更加的重視。
就在朱元璋研讀《管子》的時候,朱標卻和宋濂起了衝突。
一切都要從他研讀《管子》和《荀子》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