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魯溫正在家中飲酒,見到觀音奴帶著這麼多東西回來,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不過還是問道:“皇後叫你進宮都說了些什麼?”
觀音奴儘管有些害羞,還是將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問道:
“那嘎其哦伯各,我們該怎麼辦?”
阿魯溫驚訝的道:“你確定她們讓你嫁的是徐國公馬鈺?”
觀音奴點點頭,說道:“就是他,您有什麼辦法可以回絕此事嗎?”
阿魯溫沉默片刻,才意味不明的問道:
“你真的不想嫁給他?”
觀音奴肯定的道:“不想,如果嫁了人,我就再也沒有機會回去找哥哥他們了。”
阿魯溫歎道:“你以為你還有離開的機會嗎?”
觀音奴說道:“等哥哥打贏明朝的北伐大軍,重新站穩腳跟,肯定會想辦法救我回去的。”
阿魯溫苦笑道:“傻孩子,你哥的權勢越大,大明就越重視你,你也就越難以離開。”
“而且根據最新消息,就在不久前你哥攻打蘭州不克,被徐達用計擊敗損失慘重。”
觀音奴大驚:“啊?哥哥他沒事吧?”
阿魯溫歎了口氣,道:“他見機的早,在親衛保護下逃回了和林。”
“現在大元的軍隊已經全部被驅趕到了草原上。”
“燕雲十六州也被大明攻占,你哥他們想再打回來……難啊。”
觀音奴鬆了口氣,然後說道:
“隻要哥哥還在就有機會,我相信他。”
阿魯溫無奈的搖搖頭,說道:“大明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賜婚的事情,我們隻能接受,無法反對啊。”
觀音奴不說話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聖旨一下,可由不得她。
但她並不是認命的性子,過了一會說道:
“我去找馬鈺,將事情與他說清楚。”
阿魯溫喊住她,說道:“你以為沒有馬鈺,你就不用嫁人了嗎?”
“大明在這個時候給你賜婚,十有八九是為了離間你哥哥和大元朝廷的關係。”
“就算沒有馬鈺,也會有朱鈺、徐鈺的。”
觀音奴這才反應過來,臉色大變:
“那怎麼辦?”
阿魯溫勸道:“接受吧,至少馬鈺這個人還不錯,比隨便嫁個人強。”
觀音奴不敢置信的道:“那嘎其哦伯各,您……您在說什麼?”
阿魯溫加重語氣說道:“你平日裡那麼聰明,怎麼這會犯傻了?”
“我們有拒絕的能力嗎?”
“他們肯找你商量,也不過是看在馬鈺喜歡你的份上。”
“如果不是他的麵子,根本就不會有今日的召見,直接就是一道聖旨過來了。”
見唯一的依靠都如此勸自己,觀音奴泫然欲泣。
也不再說什麼,低頭跑回了自己的閨房。
阿魯溫心中煩悶,拿起酒壇就是一通猛灌。
——
馬鈺反倒是最後一個知道此事的。
當他得知朱元璋要賜婚的消息,也是非常驚訝。
不是說好的過幾年嗎?怎麼突然就賜婚了?
從朱樉那裡得知事情緣由,他不禁笑了。
朱元璋還真是不放過任何機會啊。
不過話說回來,這次絕食還真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馬皇後、朱標對自己的態度都有了根本性的轉變。
說的直白點就是,他們終於進入了‘親戚’這個角色。
現在就連朱元璋的疑心病都被治好了,要試著緩和雙方關係。
難怪都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至於要不要同意此事,那還用考慮嗎,肯定娶啊。
自上次見麵後,他就讓朱樉全方位的了解了她的情況。
在生活習慣方麵,妥妥的就是一個河南人。
而且自幼飽讀詩書,弓馬嫻熟。
用朱樉的話來說:“將來你們兩口子打架,你是挨打的那個。”
馬鈺最關心的還是性情問題。
整體來說還算不錯,並沒有視人命如草芥之類的壞毛病。
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驕縱。
不過這也正常,作為王保保的親妹妹,要是沒點大小姐脾氣反而不正常。
隻要本性不壞,這點小毛病是可以糾正的。
啥?你說他自作多情,不顧對方的想法?
彆鬨了,也不看看是什麼時代。
不娶她,才是真的將她往火坑裡推。
她但凡有點良心,還得謝謝我呢,馬鈺心中這般想道。
——
對於這樁婚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麵進行了阻攔。
那就是新任禮部尚書陶凱。
賜婚這事兒肯定要經過禮部的,在馬皇後見過侄媳婦之後,朱元璋就找到陶凱讓他擬定聖旨。
陶凱大為不解,不是要用她拉攏王保保的嗎?
讓她嫁給親王才是最合適的啊,怎麼突然賜婚給馬鈺了?
此時兩人還處在蜜月期,朱元璋難得的多解釋了幾句:
“王保保不過喪家之犬爾,不值得咱花費心思拉攏。”
“況且這是皇後親自指定之事,咱也不好駁了她的麵子。”
然後又簡單提了一下離間之事。
陶凱依然覺得,就此放棄拉攏王保保實在可惜。
但聽到馬皇後親自出麵,就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也隻好放棄了自己的想法。
然後就和朱元璋商量了一下離間計。
最後決定,不光要將賜婚的事情傳播出去,還要給王保保寫信報喜。
突出一個殺人誅心。
很快賜婚旨意下達,阿魯溫出麵接旨。
觀音奴即便心有不甘,也隻得無奈的接受。
唯一讓她高興的是,聖旨上說等她及笄了再成婚。
也就是兩年後。
她現在無比期盼,這兩年內大哥能打個大勝仗,然後想辦法將自己救走。
事實上,皇帝突然的賜婚,最震驚的還是大明群臣。
大家怎麼都想不通,這毫無征兆的,為何突然就賜婚了?
有一說一,大家一開始還以為馬鈺會娶個公主啥的。
怎麼就把王保保的妹妹嫁給他了?
但不論大家反應如何,旨意都已經下來了,事情已經成為定局。
接下來就是送禮了。
在賜婚旨意下達的第二天,河南侯府門外就排滿了送禮的隊伍。
就連李善長、常遇春、湯和等頂級權貴,都派人過來送了一份賀禮。
儘管早就知道馬鈺聖眷正隆,在大明地位很高,可這一幕還是讓阿魯溫和觀音奴感到震驚。
至於馬鈺家就更彆提了,送禮的人更多。
阿魯溫那邊多是管家送禮,馬鈺家來的多是家主本人。
家主不在家的,就是最重要的人物過來。
即便馬鈺在‘生病’,這種事情也不得不親自出麵接待。
好在大家都知道他身體欠佳,坐一坐就離開了,沒有多呆。
有人歡喜有人愁。
王保保此時就非常憤怒。
他打蘭州久攻不克,然後被徐達以疲敵之計擊敗,一戰損失了八萬餘人。
失去了黃河以南所有的土地,也意味著徹底失去了在中原的根基。
不過還好,當初他從中原退走的時候,擄走了大批百姓。
回到和林後,就將所有青壯去全部征召參軍。
算上之前剩餘的一萬多主力,重新組建了一支七萬人的軍隊。
然後加緊訓練,準備著下一次與明軍的對決。
不過他也知道,憑借自己這點人,是打不過明軍的。
於是就給駐紮在應昌的至正帝送信,邀請他來和林,大家合兵一處共抗明軍。
然而就在這時,謠言四起。
王保保的根基在河南山西一帶,現在手中力量折損六成有餘,卻無法得到補充。
一旦手中軍隊被打光,他在大元朝廷將無立足之地。
所以他想保存實力。
邀請至正帝過去,隻是為了找個替他擋箭的。
甚至還有傳言,他欲借著手裡最後一點力量,與明朝和談。
非但如此,至正帝那邊也有風聲傳出。
因為至正二十五年的事情,王保保同時得罪了皇帝和太子,兩人想要奪了他的兵權報仇。
聽到這些謠言,王保保當即就斷定:
“是大明的離間計,我們決不能上當。”
他不光是如此安撫部下的,還寫信告訴至正帝父子,自己絕無二心。
至正帝也很快給他回信,表麵上誇他忠誠,卻絕口不提去和林的事情,反而邀請他帶兵去應昌。
王保保自然不願意去,不是他不想和至正帝合兵一處,而是他知道應昌守不住。
隻有和林,遠離中原又被蒙古經營數百年,是最合適用來當做決戰之地的。
明軍打這裡屬於勞師遠征。
他們就算正麵打不贏明軍,拖也能將明軍的後勤拖垮。
他再次寫信勸說至正帝。
然而越是如此,至正帝和大臣就越是懷疑他,說什麼都不願意去。
就在這個時候,大明皇帝給觀音奴賜婚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而且賜婚對象還是皇後的侄子馬鈺。
馬鈺的名聲早就已經傳到了元朝君臣耳朵裡,也都知道他地位特殊。
這擺明了就是拉攏啊。
關鍵是,朱元璋寫給王保保的親筆信,也‘意外’被至正帝的人給截獲。
這下他們想不懷疑都不行了。
至正帝更不敢去和林了。
王保保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可謂是又驚又怒又擔心。
然而卻沒有絲毫的辦法。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就在這個時候,至正帝突然駕崩了。
太子愛猷識理答臘在群臣的擁護下,終於登上了夢寐以求的皇帝寶座。
然而,還不等他高興,就收到軍報。
李文忠率領大軍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