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喬起床找了一圈，終於在陽台上找到了顧行森。
外麵星光點點，光線不是很明亮，但不至於看不到他人所處的位置。
不過幾天不見，念喬突然發現，他的背影看上去削瘦很多，而且也給人一種哀痛的感覺，她心疼。
放輕了腳步，她走過去靠近他，從他身後抱住他，小臉輕輕貼在他的背上，低喃：“怎麽不睡覺？傷口痛嗎？”
顧行森沒有轉回身來，依舊保持著斜倚在欄杆上的姿勢，隻是握住了念喬的手，聲音充滿無力，“你怎麽也不睡？”
念喬在他背上蹭了蹭，收攏雙臂，將他抱得更緊一些，說：“你不抱著我，睡不著？”
顧行森微怔，然後才轉過身來，臉上勉強浮現一絲笑意，將她攬入懷裏，下巴擱在她的頭頂，聲音飄散在空氣裏，“兒子睡在我們中間，我怎麽抱你？”
念喬仰起頭，“那我把兒子抱去我以前的房間？”
顧行森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沒說話。
念喬也不說話，怕碰到他腹部的傷口，她雙手隻是揪著他睡袍的衣襟，沒有抱著他，卻依稀感覺到他的呼吸很沉重，渾身透著一股陰霾。
兩人沉默良久，念喬終是忍不住開口問他，“顧行森，你去意大利幹嗎了？怎麽受傷了？爺爺走的那天，秦管家打你電話了，但是打不通……”
顧行森沒有回答，原本搭在她肩頭的手，卻在一瞬間收緊，死死扣著她的肩頭，手勁大得嚇人。
念喬痛得額頭上都開始冒冷汗，卻隻是死死咬住自己的唇，不開口喊痛，也沒有推開顧行森。
幾秒鍾後，顧行森鬆開自己的手，放軟了聲音問她，“痛嗎？”
念喬搖頭，偎在他胸口，“顧行森，我知道你難受，別憋著好嗎？你可以和我說的，不要對自己這麽狠，好嗎？”
剛剛一打開陽台門，念喬就聞到了一股濃重而刺鼻的煙味，而顧行森手邊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頭，不用問也知道，他一整晚抽了很多煙。
見他沉默不語，念喬抬手捧住他的臉，踮著腳尖去親吻他的唇，毫無意外地，他唇邊都是煙味，念喬直皺眉。
顧行森很快側過頭，不讓自己身上的煙味刺激到她的感官，說：“我很臭。”
念喬低笑了一聲，將他的臉轉過來，固執地吻他，廝磨間她魅惑出聲，“沒關係，我喜歡你這個臭男人。”
顧行森有幾秒的仲怔，然後就從被動轉變為主動，五指插入她一頭順滑的發絲中，扣住她的小腦袋，發狠地吻著。
唇上傳來一陣生疼，念喬忍不住皺眉，甚至有種想要推開他的衝動。
然後，她睜開眼睛，卻依稀可以看到他眉宇之間的痛苦與掙紮。
他在難受，可是他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難受，他有很多話要說，可是他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他驕傲，他冷情，可是他並非沒有人性！
自己的父親走了，他比誰都難受，可是他卻隻是忍著，默默承受著。
念喬不再抗拒，生生承受下他狂亂而近乎粗暴的親吻，輕輕抱住他，以一種包容的姿態擁抱他。
或許是因為心理的變化，她的眉眼也漸漸平和，舒展開來，唇上的痛似乎也消失了。12219822
半響後，她才發現，不是因為她的心態變了，是因為顧行森溫柔了，他感覺到了自己的粗暴，知道自己弄疼了她，所以此刻正用他的溫柔消除她的疼痛。
男人的似水柔情，對於女人來說，就是毒藥，並且，你對這味毒藥，已然上癮！
良久良久，就在念喬以為自己會因為顧行森的親吻而窒息的時候，他終於停了下來，別過頭，也是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念喬抿了抿唇，拉著他的手很認真地說：“不要把我當外人，顧行森，我是你的。”
顧行森凝著她，似要看透她的心。
念喬也看著他，眼神不躲不閃，然後，她真的看到他卸下了偽裝，一把抱住了她。
“別，你的傷口——”她驚呼，雙手懸在空中不敢亂動。
“沒事，傷口不疼，這裏疼……”顧行森拉著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胸口，語氣疲軟。
“喬兒，給我點時間，過幾天再和你說你的身世好嗎？我好累，這些天好想你——”
念喬拚命點頭，他放低了姿態，將自己的脆弱展現在她麵前，像個受傷的孩子。
女人天生的母性徹底被勾了出來，念喬在他耳邊柔聲哄：“好——”
她拖長了尾音，小手在他背上輕柔地撫著，似乎帶著魔力，能將他心底的難受都帶走。
顧行森將她抱得更緊，臉不斷地在她頸窩出蹭動，像是在對她說話，又像是在喃喃自語：“好累，好想你，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不是不回來，是沒辦法回來，對不起，對不起……”
如果她知道，當時的他九死一生，不要說接電話了，連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她會怎樣？
如果她知道，她的身世揭開，也就意味著她和他之間的阻礙隨之而來，她又會怎樣？
顧行森不想讓她知道這些事情，可是他也知道，很多事情，開誠布公比刻意隱瞞要好，到時候，告訴她一切，讓她自己選擇。
隻是此時此刻，她是不是能理解他的心情？子欲養而親不待……
念喬心下一緊，什麽叫差點見不到你了？他在意大利肯定出事了對不對？
想問點什麽，可是他那麽累，她實在不忍心去問點什麽，最後隻得作罷。
心底有太多的疑問，最後也隻是忍著，等他好一些吧，好一些再問吧。
兩人回到臥室，發現顧景年已經挪到了大床的邊緣，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年年——”
念喬的聲音剛發出來，顧行森已經動作迅速地上前將顧景年抱了起來，而顧景年也在此刻醒了過來。氣手隻問。
迷糊地睜著眼睛，他還以為自己處於夢境，笑嘻嘻地對顧行森說：“爹地，你來夢裏了啊。”
顧行森：“……”
念喬直接‘撲哧’一聲笑出來了，看了眼某人的臉，她聳聳肩走上前。
其實她要感謝兒子，顧行森也隻有在碰到兒子的時候，才會心頭好受一點，尤其是聽到那一聲‘爹地’，他的眼裏，明顯亮了一下。